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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0:14 作者: 樁樁
「那一年……發生的事情真多。」譚誠似想到了什麼,心情又低落下去。他明白林一川話里的意思。
抱養他那一年,林大老爺坐了漕幫頭一把交椅。林家才是大運河漕運的真正霸主。南北十六行,沒有漕運支撐,成不了大商行。林家的豪富不在於南北販貨,更不是田莊出產,店鋪的買賣,而是來自漕運。
而漕運卻是和林家生意單獨分開的。所以林二老爺只曉得林家的南北十六家商行,眼只有林家的田莊地產,只有滿街的店鋪。
林一川臉色一變,將茶盞摔到了地,輕蔑地說道:「譚公公可瞧得清楚了,這是什麼地方!」
見慣了林一川打情罵俏,乍見他一身睥睨天下的囂張樣,穆瀾還真不習慣。她起身站在林一川身邊,突然有種狐假虎威的荒謬感:「這可是運河!漕幫的地盤!你以為我們隨便找條路逃跑?」
遠遠看到林一川起身摔盞,燕聲不聲不響地從懷裡拿出只竹管,吹燃了火摺子,嗖地一聲,煙火從竹筒彈射而出,在被暮色染透的空絢麗綻開。
雁行懶洋洋地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想起京自家老爹還在辛苦為皇帝鬥倒譚誠賣命,一時有些意興闌珊:「真不想回去啊。」
站在四周的東廠大檔頭和番子們嘩地亮出了武器。譚誠擺了擺手:「林一川,你這是想造反?」
「東廠換個人當督主,還是東廠。漕幫換個人當老大,還是漕幫。朝廷百年來換了幾個皇帝,大運河還是大運河。河在漕幫在。」林一川低頭看向譚誠,「督主解了惑,可以回京復命了。告訴皇帝,我不想造反。那把椅子我不稀罕。我在意的,他以後也甭打主意。」
穆瀾睫毛顫了顫,情不自禁地去看林一川腰間的荷包。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說話間,遠處的江面燃起了片片燈火。像兩條帶子橫亘在江面之。
譚誠知道,每一盞燈下都有一條船。目光所及,這下幾十里的江面都被漕幫的船封鎖了。東廠的人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一旦開戰,東廠這艘樓盤戰艦真不夠看的。
一葉輕舟從黑暗的江面出現,順流而下,頃刻間駛近了東廠的樓船。
「告辭。」看到輕舟搖曳的燈籠,林一川朝譚誠抱了抱拳,拉著穆瀾朝江面跳了下去。
燕聲和雁行一看,朝著江邊飛奔而去。
接四人,撐舟人用力一點長篙,小舟瞬間順水而下。
譚誠望著小舟遠去,眉毛急劇地抖動著,突然開口道:「回京城去。告訴皇,再為東廠另擇一位督主吧。」
幾位大檔頭面面相覷,不明白譚誠的意思。
譚誠的身影從樓船飛躍而下,手輕抽腰帶,一柄寒光閃爍的軟劍出現在手。他一躍數丈,將要落在水面時,手軟劍順水一撩,身體輕盈如水鳥一般再次躍起。
「督主!」樓船幾位大檔頭看得目瞪口呆,同時驚呼出聲。
曹飛鳩與梁信鷗不約而同跳了東廠樓船的備用小艇,劃著名船追了過去。
不過幾個起落,譚誠靠近了小舟,手的劍撩起一片寒光刺向船的林穆二人。
他人在空,人隨劍至。這一劍太過凌厲,空氣傳來嗖嗖的劍氣之聲。穆瀾和林一川幾乎同時從船躍起朝他擊去。兩人一左一右,譚誠的劍氣雖籠罩住兩人,最終也只能刺一人。
林一川想都沒想,一掌拍向穆瀾。
穆瀾心裡清楚,林一川是想將自己推開。而她心裡更清楚,譚誠若要殺她,根本不用等到現在。只能說明,譚誠要刺的人定是林一川。
「啪!」
脆響聲後,林一川吃驚地發現穆瀾竟在空翻了個身,手掌與自己的手掌相擊。一推之下,穆瀾反而被他推向了譚誠。
「穆瀾!」林一川眼睜睜看著譚誠的劍刺向了穆瀾的後背,心悸地大喊出聲,血直涌了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她那樣貪財惜命的人……林一川嘴唇嚅囁著,卟咚摔坐在船。
穆瀾閉了眼睛,等待那一劍刺穿她的身體。
剎那間,一片水嘩啦撲向了譚誠。他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根竹篙。劍嗤地刺進了竹篙,輕輕一攪,竹子刷刷分裂。
沒有意料之的痛楚,穆瀾驚地睜開眼睛,看到林一川放大的臉,咚地摔進了他懷裡。
林一川用力摟緊了她,手在她後背摸索著:「刺你哪兒了?刺到哪兒了?」
穆瀾抖臂甩開了他:「亂摸什麼?」說著回過了頭。
江面橫著一根竹篙,頭戴斗笠的撐船人與譚誠站在竹篙正打得激烈。江水托著竹篙起伏不定,而撐船人與譚誠卻如同站在平地之,來往自如。
太熟悉的感覺讓穆瀾低呼出聲:「娘!」她的眼淚突然涌了出來。那一劍刺來時,穆胭脂還是出手救了她。一股熱血涌穆瀾心頭,她噌地站了起來,握緊了匕首,只等著趁空去幫穆胭脂。
大概是譚誠的舉動讓東廠的人坐不住了,一葉小艇載著曹飛鳩和梁信鷗駛了過來。
雁行突然喊了聲:「跳船!」
他扯著燕聲往水裡跳了下去。
黑暗,東廠的樓船一團火光閃了閃。
林一川暗罵了聲,見穆瀾目不轉睛地睜著竹篙的兩人,用力撲了過去,抱著她跳下了船。
轟的一聲,炮彈落在了小舟旁邊,炸起數丈高的巨浪,直接將小船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