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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0:14 作者: 樁樁
下午四人進了通州。碼頭擠滿了陸續送貨進京的船隻,他們登了其一條船,一刻不停駛出了碼頭,順著大運河南下。
一連兩天貨船夜宿江,白天起航,一路順暢無阻。望著大運河熟悉的景色,穆瀾竟生出又回到穆家班賣藝時的感覺。現在回想,竟覺得那十年的賣藝生涯是她長這麼大過得最安穩的日子。
林一川這兩天沒有煩她,像是累極了倒在艙房裡睡覺。穆瀾站在船頭觀景,雁行走了過去。
穆瀾往他身後掃了一眼。左右無人,甚好。
「錦衣五秀里身份最神秘的莫琴。」穆瀾眼神很冷,語氣卻是懶洋洋的,「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打小跟在林一川身邊是想殺了他吧?」
雁行沒有否認:「皇帝是明君。林一川算是先帝元後嫡子。誰知道是好筍還是孬竹?權臣閹黨把持朝綱,再來個嫡皇子奪位。這天下,亂了。」
可憐的林一川。不過,他也防備著雁行,是他知道了還是仍被蒙在鼓裡呢?穆瀾並不確定。
她慢悠悠地說道:「你挖地道幫他救我。這是改了主意呢,還是你發現林一川有你不知道的秘密?」
感覺到穆瀾散發出的殺氣,雁行笑嘻嘻地往船舷邊一坐:「都有都有。人非草木,我與他自幼相伴,下不了這個手。職司所在,我也好。可惜,他不肯說。說了,讓我回去復命,你倆逍遙江湖。豈非皆大歡喜?」
穆瀾嘴一撇:「想讓我幫你打聽?我沒興趣。再說了,殺你滅口也不是很難的事。這樣吧,秘密換秘密。你怎知曉他的身份?」
雁行湊近了她道:「當初於紅梅帶他出宮時,看守宮門的人正好是我家老……大。那會兒他還不是指揮使呢。心裡起了疑,正值換崗,他跟了於紅梅。親眼看到她將一個小嬰兒送給一個婦人。老大瞧得分明,那孩子手臂有一點硃砂痣。我家老大綽號鐵烏龜。最愛縮頭不動。沒有驚動任何人悄悄回了城。與宮裡頭的事一聯繫吧,當晚宮裡頭只有一位生產的主子。」
「你家老大真夠能忍的。沒想著拿這事去向正當紅的許貴妃邀功請賞?或是暗報了先帝……」穆瀾心電光石火般霎時通透不己。她抿緊了嘴,臉神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老半天才化成一聲冷笑,「原來先帝早知曉了。我爹他,他可真是白扔了全家性命!」
昔日守城門的禁軍小頭目選擇了稟報給先帝知曉,一路提升成錦衣衛指揮使。受帝命暗看著小小的嬰兒。稍大些年歲,將身邊的莫琴弄到林一川身邊。
「先帝詔書,我家老大手也有一份。保林一川富貴平安一生,若他萬一知曉身份,起了反意。殺之。」雁行嘆了口氣道,「當皇帝的,想的不一樣。先帝肯給你爹衣帶詔,自是知道了當年的細節,愧對一川。」
「那永遠不要讓他知曉。曉得了,又有什麼好。」穆瀾悠悠嘆道,話峰一轉,「我家的事和他無關。將來我想怎麼著也是我的事。」
雁行明白她的意思。她活下來了,並沒有放棄找太后許家和譚誠報仇的念頭。只是不想牽連林一川。
「京城變了天。許譚二人怕是沒什麼好下場。穆瀾,其實我覺得天高雲淡,你已經盡力了。你的家人想必也想看你快活過日子。至於太后……宮裡頭傷心的人不止你一個。你也為他想想。你想殺的畢竟是他的親娘。一川再能幹,將京城攪成一鍋粥,真當他沒能力平息這一切?由著京城亂了,也沒有封城調兵戒嚴。你心裡真不懂嗎?」
「莫要說了。將來的事,我現在想不了。我想的是怎麼又來了這處地方。」穆瀾抬頭望向一側的山崖。崖如刀砍斧削,崖下一灣良港。正是當初她與素公公奉旨南下為杜之仙辦周年祭遇大雨停靠的地方。
在這裡,無涯擊沉了對方的戰艦。那晚他二人偎依坐了一宿。第二天南下北,各走了一端。
江面橫空出現了一條戰艦。霸氣的樓船俯瞰著迎面駛來的小貨船,船頭林立著衣著鮮明的東廠番子。隔著那麼遠的距離,穆瀾仍眼尖地看到樓船二樓平台居坐著身穿銀白色戛撒的譚誠。他竟然親自帶人追來了。
貨船來不及掉頭,只能轉舵駛向岸邊。去勢太急,竟在岸邊擱了淺。四人跳下沙灘,身後足音整齊。回頭一看,已被東廠的番子圍在了絕壁之下。
穆瀾翻了個白眼道:「我說什麼來著?怎麼到了這插翅難飛的地方?」
林一川有些無奈:「這又不是我安排的。」
雁行半點也不著急,興高采烈地看著兩人鬥嘴。全然沒把被東廠重重圍困當回事。至於燕聲,他的心情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他一根筋,少爺在哪他在哪。
碩大的樓船靠了岸。譚誠的椅子移到了一樓甲板。他居高臨下望著被包圍的四人,輕輕咳了兩聲。肋間被譚弈刺的傷口不深,他走的急,仍有餘毒未清。他用雪白的帕子擦著嘴,抬頭望向對面的絕壁。
「督主?」梁信鷗低聲請示著下一步該怎麼辦。
譚誠擺了擺手:「讓林一川和穆瀾過來飲杯茶。」
第282章 當年恩怨
正值黃昏時分,五月初夏的風溫暖怡人。一輪紅日遠遠墜在平原的邊緣。甲船茶香裊裊。如果不看四周挎刀而立的番子,警惕肅立的幾位大檔頭。林一川穆瀾坐在譚誠對面,像久別重逢的老友,正在品茗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