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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0:14 作者: 樁樁
皇帝把行刑的時間定在了端午?只有七天時間!林一川心裡說不出的怪異感覺。他知道譚誠輕易答應,自己也無法帶著穆瀾闖出小院闖出東廠。或許又是一次試探吧。
他提著小太監送來的酒,走向了一側的廂房。
正院離廂房只隔了四五丈的距離。林一川提著酒罈,腳步有些沉重。心情卻是雀躍的。他很想她。
林一川出去後,譚弈從內堂走了出來,滿臉不甘:「義父,你現在很信任林一川?」
譚誠似乎很喜歡義子話里的醋勁,微笑道:「林一川從前犟著脖子不低頭,如今沒有林家拖累,坐擁財富卻對咱家屈膝。你覺得他另有所圖是嗎?」
「孩兒不相信他。」譚弈答道。
「咱家也不信。」譚誠悠悠嘆道,「咱家也很好奇。他來咱家身邊,想幹什麼?他又能做什麼?在看清他的意圖前,讓他先為東廠賺些銀子。」
譚弈明白義父的想法,心中仍然不安:「孩兒覺得林一川一定會救穆瀾。」
「除非他想和她一起死在這裡。」譚誠平靜地答道。
第274章 一碗酒的時間
廂房一明兩暗。方太醫在明間裡查閱醫書,開方熬藥。見林一川進來,方太醫愣住了。他心裡清楚,從前在國子監錦衣衛保著林一川。能進譚誠的院子,林一川和東廠又是什麼關係?
「林大檔頭!」站在門口的兩名番子朝他行禮。
方太醫驚得差點沒握住手裡的筆。
林一川拎起了酒,一本正經地說道:「方太醫,以前承蒙您多加照顧。如今我是東廠的大檔頭,您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必知恩圖報。今天我是來看穆瀾的……和她喝頓斷頭酒。」
搖身一變成了東廠大檔頭?方太醫有點看不准林一川了。他朝裡間看了眼:「她好得很快。但是……」本想說穆瀾不適合飲酒,轉念想到林一川說的斷頭酒,方太醫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
「穆瀾,我來看你了!」林一川像尋常看望朋友似的,叫嚷著推開了廂房的門。
窗戶都被釘死了,光線從屋頂的兩片明瓦中投射進來。白色的光柱中能看到細小的塵灰飄浮不定。穆瀾就坐在光柱下,伸手和光柱里的塵灰玩著。
她挽著雙螺髻,一半的長髮軟軟在身後束成一束。全身上下都飄浮在光影之中,美麗極了。林一川的心被重重地撞了下,瞧得如痴如醉。
一個瘦削漢子從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處站起了身,雙手抱拳:「林大檔頭!」
林一川被這聲音驚出了一身冷汗。這是什麼地方?怎麼就沒注意到還有一個人?
目光從他身上的大檔頭服飾上掃過,他暗想,這是第五個他認得的東廠十二飛鷹大檔頭。他呵呵一笑,將酒放下,還了禮:「小弟我初進東廠,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陳鐵鷹。職司所在,林大檔頭莫要介意。」
「啊,金銀銅鐵四鷹高手。失敬失敬。」
聽說最早譚誠身邊只有四個大檔頭,名中有鷹。後來的大檔頭與之一起湊成了十二之數,沿襲了飛鷹的稱號。林一川暗想,除朴銀鷹外,另外三隻鷹從沒在東廠中見著。看來這段時間是由這三隻鷹在看守穆瀾。
他抱起酒罈,沖籠中的穆瀾笑:「我與她從前有交情,請她喝碗酒。」
陳鐵鷹不置可否,抱著朴刀坐了回去。
我去!這人怎麼這麼不識趣呢?房間裡多出一個人,這讓他怎麼約會?林一川禁不住暗暗咒罵著。
兩間廂房打通極為寬敞。房間中間放著一隻鐵籠子。裡面擺著一張床,銀勾掛起一幅游魚牡丹的粉色紗帳。床後豎著一座山水圖樣的屏風。與尋常人家一樣,定是擱放馬桶之處。靠著柵欄擺著桌椅。天青色圓口大肚瓷中插著粉白嫣紅的玉蘭,看上去像是今天才換的。
還有套紫砂茶具。
穆瀾坐在裡面唯一的太師椅上,柵欄外也擺著椅子,像是常有人進來與她隔著鐵柵欄飲茶。
她提壺倒了兩杯茶放在桌上,宛若在自家閨房中待客一樣自然:「好久不見。坐。」
林一川在柵欄外的椅子上坐了,伸手進去從桌上拿起了茶杯,仿佛沒有看到擋在兩人中間的鐵柵欄。
他上下打量著她:「你這樣打扮,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穆瀾掩唇微笑,抬手給他看袖子上的繡花:「江南纖巧閣的手藝。這裙子漂亮吧?」
林一川不由感嘆:「我沒見過哪個囚犯日子過得這麼愜意,連囚衣都是江南纖巧閣的繡娘做的。」
穆瀾悠悠說道:「從前我娘把我當男人養。我一直盼著有天能穿花衣裳花裙子。這些天換了無數件新衣裳新裙子,連髮髻都學會了梳。卻又覺得不如一襲青衫,頭挽道髻自在舒服。過把癮就行了。」
林一川坐下來後才發現陳鐵鷹坐的坐置很是巧妙。這籠子裡的東西能當暗器的不少,但就算穆瀾扔完,也打不中陳鐵鷹。而他的視線卻很好。他只能朝穆瀾使眼色。
穆瀾看懂了他眼裡的意思。譚誠如此待她,自然是有原因的。可是她不能把這個原因告訴林一川。他是父親十九年前不顧危險從死去的陳皇后腹中接生的生命。既然命大來到了這個世間,他就該好好活下去。他對先帝先皇后並無半分感情,他只認林大老爺一個父親。為什麼還要將他拖進復仇的深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