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頁
2023-10-01 07:00:14 作者: 樁樁
想當初胡牧山在自己面前如何低聲下氣,口呼大人。許德昭不羞辱他一番,著實氣不過。是以退朝之後,他特意在殿前等著。
此時胡牧山口呼承恩公,明顯是用早朝的事譏諷於他。
許德昭陰陰地盯著胡牧山道:「終年打雁,反被雁啄了眼。胡首輔好本事!」
「沒本事也做不得帝師,當不了首輔啊。」胡牧山感嘆道。
他怎麼以前不知道胡牧山臉皮這樣厚?許德昭聽著他自吹就來氣。不是他與譚誠相爭,能把這個首輔的位子爭來給胡牧山?原以為風吹牆頭草,兩邊倒。沒想到胡牧山最終倒向的竟然是年輕的皇帝。
「首輔大人可看仔細了,想要再站上牆頭觀風向可就難了!」
胡牧山微笑道:「牆頭那點土也就夠長出一叢狗尾巴草。胡某不才,還指望在腳下這方沃土中長高一點壯實一點。」
許德昭譏諷道:「莫要事到臨頭才發現,你所選擇的地方不過只有一層浮土,扎不下根。到頭來無處容身。」
胡牧山呀了聲道:「聽承恩公這麼一講,本官甚是惶恐。看來只能努力四處挖點土,免得枯死了。」
四處能挖什麼土?這是明告訴自己要撬他的牆角搶他的地盤!許德昭恨極:「朝中五品以上官員哪家沒有閨女參加採選。胡首輔得罪的可不是老夫一個人!」
望著許德昭氣咻咻離開的背影,胡牧山搖了搖頭,喃喃說道:「選誰不選誰,都要得罪人。不如通通不入選。皇上這招甚是高明啊。」
懟上胡牧山,他的厚臉皮讓許德昭一拳落了空。與譚誠的相會,更令許德昭憤怒。
依然是那條空寂無人的窄巷。依然是在初春時節。只不過下轎走過來的譚誠身邊還跟了個俊朗挺拔的年輕人。
許德昭微微蹙眉。他與譚誠交談時,從來沒有東廠的人能踏近三丈之內。包括譚誠寵愛的義子譚弈。
跟隨在譚誠身邊走近的年輕男子讓許德昭很不高興。他很討厭對方的眼神。他的瞳色似比尋常人更深,幽幽望不到底。仿佛最近在哪兒見過,竟有一絲熟悉感。
「生意上的事,咱家是外行。」譚誠的話打斷了許德昭的思緒。他朝林一川說道,「咱家新收了名大檔頭。將來與承恩公府的生意往來都交給林一川打理了。」
林一川上前半步,抬臂揖首,態度恭敬又不見謙卑:「一川見過大人。」
與譚誠的生意……許德昭的眼神閃了閃,對林一川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只是並無更多了解。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林一川再次向譚誠抱拳行禮:「屬下告退。」
沒有多餘的話,更沒有過多打量許德昭,利索地轉身退回到了數丈開外,站在了譚誠的轎子旁靜靜地站著。
許德昭瞥了眼譚誠:「你放心?」
「讓你放心的朴銀鷹死了,咱家就放心了。」譚誠淡淡說道。
許德昭被嗆得無言以對。
朴銀鷹最早是許德昭的人,為處理兩人之間的生意與往來,進東廠做了大檔頭。因一顆金珍珠被譚誠發現他暗中成了皇帝的人。借了珍瓏之手將他除去。
許德昭不想再提朴銀鷹,將今天的怒意發作了出來:「督主眼瞧著皇上任意妄為在朝堂上不發一詞,難不成你甘心將來的後宮妃嬪中沒有自己人?你可別忘了,太監能依附的只有這座皇宮。」
譚誠背負在身後的手握緊成拳。當面被罵太監是無根之人,對譚誠來說,就是最大的羞辱。哪怕怒極,譚誠的養氣工夫也沒讓顯露分毫情緒。他的語氣依舊淡然:「去年咱家就說過。雛鷹已經迫不及待想飛上藍天。可惜承恩公自視太高,把鷹當成了雞。如今又得一個胡牧山助他肋下生風。可見承恩公的眼力遠不如當年。」
這是去年二月兩人在巷中相會時譚誠的提醒。許德昭自認為是皇帝的親舅舅,在朝中早已架空了皇帝。不僅沒有想辦法折斷皇帝的雙翅,反而想借其之勢和譚誠爭權。
提起胡牧山投向皇帝,許德昭又一陣惱怒:「你就說如今怎麼辦吧?」
譚誠尖聲笑了起來:「咱家雖然討了一個妃兩個嬪。也沒指望著送去的人皇上會寵愛。如今落了空,咱家也沒覺得可惜。只是承恩公喜歡把雞蛋擺在一個籃子裡。難怪會如此心浮氣躁。」
許德昭眼瞳收縮。這麼說譚誠並非全薦的高官之女。
「說起來咱家是無根之人,不懂男女情愛很正常。承恩公妻妾成群,怎不懂男人的心思?」譚誠自嘲的話中含著無盡的譏諷,「硬塞給皇上的,再美也失了趣味。何況明知是你我所薦,皇上會寵幸嗎?薦了阮侍郎的千金做皇后拉攏於他。等他心疼女兒獨守空閨時,究竟會謝承恩公舉薦有力不是恨你將他的獨女推進火坑?再等到他因女兒為後,做不成兵部尚書,仕途之路斷絕,親家興許就成了仇敵。咱們這位皇上聰明得很,知道如何以後宮控制朝堂。不過,宮裡頭還有一位太后娘娘。咱家言盡於此,告辭。」
許德昭在無人的巷子裡站了許久。回府之後便稱病,將選秀的一併事務悉數扔給了禮部侍郎。放任不管。
第257章 十八佳麗
在這場皇帝與眾臣的博弈中,唯一得利的人是許太后。她絕不希望皇后出身名門,成為後宮之主。她才四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精力旺盛的年紀。靜居慈安宮,和心如死水的老太妃們一樣跪著菩薩,念著佛經度過餘生,那該多麼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