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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0:14 作者: 樁樁
    他還沒有立後沒有皇嗣。他一人的安危關乎江山社稷。珍瓏和穆胭脂必須剷除掉。

    唯一令無涯寬心的是,穆瀾只是穆胭脂的養女。他絕不相信穆瀾會聽令穆胭脂,成為珍瓏的刺客殺手。

    秦剛知道是在問自己,趕緊答道:「錦衣衛也在暗追查。穆胭脂應該早有防備。東廠海捕書未下之前,有人盯著。但去年秋突然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東廠的眼線第二天被發現死在城外十里坡。」

    他停頓了下又道:「那時侯穆瀾還在揚州。穆胭脂估計連她也瞞著。」

    無涯暗想,算她還有點良心。穆瀾是邱明堂之女,不過是被穆胭脂抱養來的。身邊有個女兒,扮寡婦行走江湖不易引人矚目。穆胭脂對穆瀾不過是利用罷了。

    離三月選秀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無涯心裡唯一希望的是看到穆瀾出現在秀女之。穆瀾選擇做回邱家女,她才真正和穆胭脂再無關係。

    因為知曉穆瀾的身世,他強令譚誠收回了對穆瀾的通緝,把穆瀾與穆家班割裂開來。如今穆瀾消失不見蹤影。無涯又有點擔心。畢竟穆胭脂養大了她,生恩哪及養恩。如果穆瀾為報養恩,堅持和穆胭脂共進退,他怎樣才能保護她,讓她從珍瓏一案全身而退?

    第244章 三十里坡

    離京城三十里地的山坡立著座廢棄的破廟。廟很小。兩扇廟門早被附近村民拆走了,露出光溜溜的門洞。坡後山高林深,有野獸出沒。自從廟裡最後一個道人離開後,除了獵戶偶爾經過在這裡歇息,連乞丐都不肯借宿。多走三十里進京城了,何必留在這裡,討個飯都只能問山裡的野獸肯不肯。

    這處地方叫三十里坡。山坡下卻不荒涼,開著一間客棧,一間飯館,一間茶寮。每月逢十,周圍的百姓會來三十里坡趕集。這是進京城前最後的歇腳處。

    林一川和燕聲走到三十里坡時,正逢集市散去。他們經過尚算熱鬧的客棧與飯館,在茶寮客人們好的注視下踏了山道。

    「哎,公子,那山的廟早荒廢了!」有客人好心地喊了一嗓子。

    燕生背著包袱回頭:「謝您吶!我們正是去廟裡投宿的!」

    客人們恍然大悟。這二位兜底光呢。很快對消失在山道的主僕二人失去了興趣,繼續交流著佐茶的八卦。這麼多茶客聚在一起,下一次得是十天後了。

    茶寮建在山道旁,客人們口沫橫飛。風將笑聲吹送而來,夾雜著一句:「沒貨才是正常。林家南北十六家商行的老東家死了,少東家竟然是抱來的嗣子,自請出了族。商行掌柜們沒了主心骨,大年初一竟然沒有放鞭炮開業。京城的物價都生生漲了兩成呢。」

    燕聲高興極了:「二老爺定會愁得揪光了鬍子!」

    林一川停了停腳步,嘴角微微翹了翹,眼睛盯著樹間灌木叢跳躍鳴叫的麻雀問道:「晚飯吃什麼?」

    燕聲頓時蔫了,嘟囔道:「還能有什麼?烤麻雀嘛。」

    天色漸沉,林一川和燕聲躲在破廟的牆角升火。

    一陣寒風突然從洞開的廟門直吹進來。

    草灰飛揚。

    燕聲急於護著火堆,吸了一鼻子灰,嗆得大聲咳嗽起來。

    灰黑色的草灰灑在林一川身。他皺眉拍打了兩下。青布襖被手掌擦出了幾道黑色的灰痕。他愣了愣,揭起一片衣襟看了又看。脫了薄襖去外頭溪水裡清洗乾淨還是視而不見?林一川盯著這幾道黑色的灰跡認真思考著。

    這件青布薄襖還是在揚州時從燕聲包袱里拿的。兩人的荷包臉還乾淨,餐風露宿,根本沒有餘錢置辦新衣。一路這件襖子已經洗過很多回了。染的靛青已經洗脫了色,布料洗得輕薄如紙,再洗估計有些地方要露棉花了。燕聲不會縫補,林一川更不會。難不成他還要穿補丁衣裳?在灰痕和補丁衣裳之間艱難選了半天,林一川喃喃說道:「也不是很髒……」

    燕聲埋著頭往火堆里添著柴,小聲說道:「少爺不是還有二兩銀子?幾百能買件粗布新衣了。肉燒餅也五錢一個,不買衣裳買燒餅吃也行啊。」

    林一川大怒:「一路你念經似的掂記著我的二兩碎銀。以前怎沒看出來你這般貪嘴?你家少爺的定情信物,你好意思花嗎?」

    大概這兩個月同甘共苦,燕聲的膽子大了不少,竟然學會了和自家少爺抬扛:「少爺,算你喜歡男人,穆公子也從來沒說過喜歡你。」

    男女不分的蠢貨!林一川雙手往襖袖裡一插,踢了他一腳道:「你懂個屁!別把麻雀烤糊了!」

    燕聲往旁邊縮了縮,也不敢還手,氣呼呼地嘟囔:「少爺怎地不自己烤?」

    林一川理直氣壯說道:「你最多烤糊。我會烤成焦炭。你晚飯不想吃了?」

    少爺怎麼說話都有道理。自己說不過他。燕聲認命地將兩串洗剝好的麻雀架在了火堆。不多會兒,一股肉香瀰漫開來。

    偷眼瞥著自家少爺坐在石頭,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青布棉襖,抄著手閉著眼睛陶醉在烤麻雀肉香的模樣,燕聲突然渾身不得勁。他的少爺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穿四百兩一件精繡錦衣,處處講究愛潔如命的少爺了。一股酸楚在心裡攪騰著,燕聲脫口而出:「小的打死都不信,少爺您會穿舊衣裳,住破廟。連連蟑螂都不怕了!」

    「少爺我怕過蟑螂?不過是討厭這種醜陋的髒蟲子罷了。」林一川傲慢地說著,仿佛還坐在自家那張整塊精雕紫檀木嵌雲石的八仙桌旁,「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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