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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0:14 作者: 樁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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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公公站在乾清宮門口,平靜地與譚誠對視著。小太監和宮婢們努力躬低了身體,生怕自己的臉被譚公公記住。
諾大的宮城,也只有素公公敢把司禮監掌印大太監,東廠督主譚誠溫柔地攔在宮門外了。
這個老貨!平常鎮定的譚誠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聲。
「素公公。咱家有要事覲見皇上。」譚誠沿著白玉石階緩步上行。踏上最後一階,他終於和素公公平視。
素公公雙手攏在袖中,懷抱著拂塵,突然感慨道:「春天了,風也暖了。記得十年前也是這樣的天氣,譚公公深夜來覲見先帝。」
十年前!譚誠眼瞳微微收縮。他那時還沒有坐上東廠督主的寶座。對素公公禮敬有加。那天晚上,他站在丹陛前,等侯著許皇后。然後,皇上就駕崩了。
十年,這宮裡去了多少老人。乾清宮就剩下了一個親口宣讀先帝遺旨的素公公。
「宮裡的老人越來越少了。素公公寂寞,想找個聊天的人也不容易。」譚誠淡淡回著,抬腳就往殿門走去。
素成眼睛一瞪,喝道:「譚公公,你想闖宮嗎?」
隨行的番子一把將他推了個踉蹌,嚇得周圍的小太監和宮婢們簌簌發抖。
譚誠微笑道:「咱家不敢!」
說著不敢,手已經推向了宮門。
「你敢!」素成氣得渾身發抖。
宮門在這一刻開了。春來躬身立於門後,細聲細氣地說道:「宣譚公公覲見。」
素成愣了愣。譚誠的眉峰跳了跳,整了整衣袍,安然邁進了宮門。
九枝銅樹燈台的燭火在牆角幽幽燃著。春來落後兩步低著頭緊跟在譚誠身後。他不敢抬頭,目光數著譚誠不緊不慢的步子穿過諾大的前殿。
明黃繡九龍的門帘透出一室溫暖的光。譚誠停住了腳步。春來趕緊稟道:「皇上,譚公公來了。」
他親手打起了門帘,譚誠一步就邁了進去。
羊角宮燈將寢殿照得如同白晝。帷帳掛起一半,無涯穿著淺黃色的中衣,斜倚在炕頭的大引枕上。白玉般的臉龐帶著淡淡的倦意,似是才被人從睡夢中驚醒,聲音分外慵懶:「春來,給譚公公看座。」
「謝皇上。」譚誠毫不客氣地在錦凳上坐了,抱歉地低了低頭,「打擾皇上休息了。」
無涯微笑道:「公公這麼晚前來,定有要事。以後譚公公進宮,不論多晚,直接通稟,不得阻攔。」
後一句是向趕來的素公公說的。
「老奴記住了。」素公公恭敬地應下,退到了門口站著。
譚誠欠了欠身:「謝皇上恩典。」
他腦中想起了當年才十歲的皇帝,將內閣的條陳從案几上一掃而落,漲紅了小臉大聲吼道:「這等逆臣通通該殺!」
十年過去,皇帝有了城府。喜怒不再流露於表面。
「皇上令錦衣衛查國子監入學考試作弊。吏部尚書家的劉七郎被揪出了考場。河南總督的公子也被捉了個現形。大概有七名蔭監生被趕出考場。三品大員可讓一子蔭恩進國子監。這本是朝廷給官員們的恩典。如今都要通過入學試才能進國子監。朝廷出爾反爾,大臣們頗多怨言。這是東廠收集的背底里詆毀皇上的官員名單。」譚誠從袖中拿出一張紙來。
東廠監督百官,譚誠此舉無可厚非。
春來上前接過,送到了無涯手中。
無涯看也未看,無奈地嘆道:「國子監生員太多,戶部負擔不起。朕這才下旨舉行入學試。沒想到三品高官的公子們竟相找****作弊,撞到了槍口上。如今怎麼安撫這些官員,譚公公可有主意?」
「皇上下了聖旨。考不過便罷了。作弊被當場抓了現行,還敢說皇上的不是。這樣的臣子,該罷便罷吧。」
無涯咬緊了牙。七名蔭監生背後站著的是七名三品高官。就為自家兒子發幾句牢騷就罷官?當他是暴君昏君嗎?
譚誠抬起眼與無涯對視著。今晚東廠試探,卻沒有探出馬車裡的人是誰。他深夜闖宮,皇帝好好的呆在宮裡。金蟬脫殼!以為這樣就能混過去?皇帝的膽子越來越大,想離宮就離宮,倚重錦衣衛,輕視東廠,是該給他個教訓了。
「子不教父之過。皇上,這是內閣的條陳!」譚誠將條陳親自送過去,放在了無涯手邊,恭敬無比地彎腰行禮道,「咱家就不打擾皇上休息了。」
說罷也不等無涯開口,拂袖離開。
無涯鐵青著臉,將條陳緊緊攥在了掌心。
第93章 早朝
暮春的陽光從寬敞的金殿大門投射進來。無涯的目光越過下方的文武百官望向殿門口那一片被陽光耀亮的地方。那片地方離龍椅有點遠,無涯有種想離開龍椅走過去曬曬太陽的衝動。
跪於殿堂正中的官員嘮嘮叨叨地念著彈劾的條陳,嘴開開合合。
真像只蒼蠅啊。一隻嗡嗡地替譚誠張嘴說話的蒼蠅。無涯聽得心煩。
文武百官,誰又能保證自家孩兒個個出類拔萃文武雙全呢?國子監入學試作弊又不像春閨會試那般重要。無涯想了一夜,還想申斥幾句,罰個俸銀就算了。想必百官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然而,昨天晚上譚誠說該罷便罷了吧。
今天早朝,都察院的御史們就舉著彈劾條陳站了出來。一樁樁一條條,誓將那七名官員釘在貪官污吏的恥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