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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0:14 作者: 樁樁
她早就查覺到雙榆胡同四周有人盯哨。沒想到竟然是東廠梁信鷗的人。所以才會感嘆林一川的一千九百兩銀子並不好賺。穆瀾笑嘻嘻地問道:「您這是在關心我?」
「離林一川遠點。如果你不想被東廠的人盯上。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忠告。」面具師傅腳步往後一退,身影消失在圍牆背後。
她可以想像林一川的失望與氣憤。他真當自己是朋友。而她卻拒絕再幫他了。穆瀾望著林家宅子的方向,低聲說道:「林一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也有自己要面對的事情。祝你好運。」
馬穿行於坊市的燈火間,夜風吹過來,那些隱約的笑聲從穆瀾耳邊一閃而過。街頭返家的行人從她視線中漸漸後退。她感覺到一種孤單。她驅馬經過的人家也許正在圍桌用飯,也許正在打架,也許……她只是個一個過客。
她討厭面具師傅那副幽靈般的樣子,他卻沒有說錯。穆瀾仰起臉嘆了口氣。當嘆息聲隨風消逝後,笑容重新回到她臉上。沒有朋友不要緊,她還有母親和穆家班。
不到一個月,她要通過入學考試,進國子監做她應該去做的事情。
第78章 擺攤
進了三月,漫天的楊絮柳絮隨風飄著。如同舉子們的心情。那種忐忑不安與煎熬只有等著放榜那一刻才會塵埃定。
不過,畢竟春闈已經過去。考得好與不好,能否榜上有名,只能聽天由命。
譚弈這段時間太忙。會試錄三百二十人。尚未張榜,譚誠已給了他三分之二的名單。他急於「雪中送炭」。挑選著落弟卻能用的舉子,力邀和他一起進國子監。
他忙碌著,可急壞了林一鳴。直到國子監的入學考試的前一晚。林一鳴才在譚弈家門口堵著了人。
林一鳴拉著譚弈埋怨開了:「譚兄,明天就要考試了。你答應兄弟的事,可不能黃了。」
譚弈心裡清楚,林一鳴就算交張白卷,也得把他給錄進去。這一刻他突然想逗逗林一鳴,故意嘆氣道:「一鳴賢弟,對不住啊。我這些天四處尋那些春闈沒把握的舉子。會試不中,考個國子監的入學考試輕而易舉。結果聽到風聲,今年國子監的入學考試特意定在會試沒放榜的時間。朝廷這次對國子監的入學試動真格的了。舉子們都愛惜羽毛。一旦被抓,科舉無望。聽說有些答應去當槍手代考的,都退了銀子回拒了。」
「原來如此。辛苦譚兄這些天為小弟奔波勞累。」譚弈答應找個窮舉子替考。現在說找不著人,林一鳴心裡不高興,也沒辦法。他還得抱緊譚弈這條大腿。
見林一鳴沒有急得跳起來,譚弈倒是奇了:「瞧你神色,對入學考試有把握?」
林一鳴是個大嘴巴,嘿嘿樂了:「實不瞞譚兄。有人替考那是再好不過。在譚兄答應幫小弟找槍手之前,小弟已經做了安排。」
於是將交銀子買通國子監率性堂換座位一事告訴了譚弈。
四千兩買杜之仙關門弟子穆瀾多寫一份試卷?譚弈敏感地抓住了這句話。這件事該如何利用才能得到最大價值的回報?
送走林一鳴,譚弈趕緊去了義父譚誠的私宅。
進了宅子,看到義父。譚弈的急躁一點點散去。
幽靜的花園,靜立的燈光。譚誠在夜色中欣賞散放著隱隱花香的蘭。
「知道為何每次你來,義父總要讓你等侯片刻才會開口?」譚誠細心擦試完最後一莖綠葉,將帕子遞給旁邊侍侯的小太監,示意譚弈隨他在園子裡散步。
「義父在打磨孩兒的性子。」譚弈並不笨。迅速理解了譚誠的用心。
譚誠不緊不慢地走著。他在家喜歡換了寬袍,穿千層底布鞋。鞋子悄無聲息踏在花園石徑上,每一步的間距與速度都差不多。不管惱怒還是喜悅,從他的步伐中都看不出他的心情。
「說吧。」
依然是慢悠悠的聲調。譚弈努力想讓自己也變成義父這樣,波濤不興。然而他終歸才二十歲,說得再緩,語氣中也能聽出明顯的興奮。
「杜之仙的關門弟子穆瀾?」譚誠微微上揚的語氣,顯示出他對這件事上心了。
他停了下來,正站在一蓬迎春花前。小太監手裡提著的燈籠映著正開得嬌艷的黃色花朵,他伸手摘了一朵,拈在指間慢慢揉搓著,「你如何看?」
譚弈早有準備,小心答道:「別的不說。他是皇上下旨恩賜入學的監生。這次除了落榜的舉子外,萌監生貢監生與捐監生都要考入學試。如果穆瀾考不中,皇上沒臉。」
「杜之仙的關門弟子,成績不說能進前十,也不會太差。考試過不了,總要有個理由。也許皇上會親閱穆瀾的卷子。」譚誠淡淡說道,「阿弈,換成別的考生,不取也就罷了。穆瀾既是杜之仙的關門弟子,朝中關注的目光太多。不是想不取就不取的。東廠做事,特立獨行。也不會在明面上授人以柄。」
以為義父教訓自己,別仗著東廠督主義子的身份就無所禁忌。譚弈白著臉低下了頭。
譚誠微微笑了起來:「你是我的義子。張揚跋扈不算什麼事。只需記得,做事要思慮周全。」
看著譚弈驚訝的神色,譚誠倨傲地說道:「知曉你的身份,就算是那一位,也會對你和顏悅色。」
他的目光望向夜色深處的宮城。
譚弈精神一振。目光中湧出無盡地狂熱。他狠狠地攥緊了拳頭。權勢!唯有手中有權,方才能像義父這樣傲視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