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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58:04 作者: 閒庭飲茶
山主退後兩步,捂住心口,最後乾脆捂住眼睛,不忍再看。
他瓮聲瓮氣道:「小憶,那個逆徒找到了沒?」
梁憶行一禮,道:「已經關押在思過壁前。」
山主的聲音帶上些狠厲,「你親自去看守他,務必不得讓他再次走失。」知他秉性,擔憂他心有芥蒂,山主又道:「小憶,山門傳承最重要,其餘人,在山門利益面前都可犧牲,你要記住這一點。」
他早便有意培養梁憶為自己的接班人,只是憂他太過正直純善。
梁憶沉默幾息,道:「憶明白。」
「明白就好,去吧。」山主沉沉嘆息一聲。
梁憶心中一酸,默然離開,世事難料,到這般情景,他連該怪誰都不知道。
是怪大妖穆晴睚眥必報,還是該怪嚴師弟下手狠毒,亦或者該怪山主不講情面?
梁憶想不出該怪誰,誰都有錯的地方,誰也都有那樣做的理由。
只能說,時也命也。
二十年前苦果便已經種下。
他抬頭往西邊落日,昏沉沉恍若人之遲暮,一如腳下這紫清山,經過銳意進取的少年時期,巔峰盛極的青年時期,穩重成熟的中年時期,終於迎來了將要落下帷幕退出舞台的老年。
……
蛟尾在空中一擺,重重撞擊在護山大陣上,數條裂縫驟然出現,又在不到一息的時間內完好如此。
碩大猙獰的蛟目中流露出幾絲譏嘲,蛟尾一擺,俯衝直下,化做一位艷麗佳人。
穆清直接回了水府,接過遲樂遞來的溫熱茶水,飲了幾口,放下問道:「都有誰來了?」
被水滋潤過的唇瓣鮮艷紅潤,雀妖低下頭,一五一十將來人名單報了上來。
並沒有多少有實力的人,穆清聽到其中竟有寂嚴的名字,一挑黛眉,也不覺太意外。
遲樂稟報完重要事情,又道:「有一個名叫萱娘的女妖求見娘娘。」
萱娘?
穆清還有印象,恰好此時有空,心情也不錯,便道:「讓她進來吧。」
「是,」遲樂出去請人,不過片刻,白衣俏麗的女妖便恭謹入內。
初入內室,萱娘便被這華美的水府所懾,又感知到穆清身上還未收斂的威壓,越發謹慎。
水府之中,每日要見群妖,穆清玄衣金紋,儀態從容,一舉一動都帶著頂尖大妖該有的自信。
萱娘恭敬行過禮後,便說起正事,「孟雪球行事漸有規矩,思念人間,小妖與她約法三章,放她去了,只是她暗戀凡間一男子,此舉是否有些不……妥……」
她話未說完,有些目瞪口呆看著睡飽後邁著小短腿從簾後噔噔噔跑出來的沈晴,沈晴小小年紀,五官已非簡單精緻二字可擬,她扯著穆清的衣擺,熟練地爬上玉座,腦袋在穆清脖頸間蹭了蹭。
兩張有著三分相似的面孔湊在一起,萱娘覺得自己腦子都不夠用了,以她的修為,自然能看出沈晴是人。
「咳!」
遲樂用力咳了一聲,萱娘回過神,然而接下來的對話都是渾渾噩噩,竟也不知到底說了什麼。
她走後穆清托著腮,一隻手無意識間楸著沈晴的頭髮,儼然沉浸在了思考中。
遲樂看了眼氣鼓鼓在與娘娘手指做鬥爭的沈晴,低頭笑了笑,悄無聲息退出去。
穆清讓萱娘說了些京都近況,萱娘為了孟雪球了解過羅明,說的正是穆清最想知道的部分。
總的來講,羅明進展雖艱難且緩慢,但還算順利,白寄霜與皇后娘娘的事業也在擴展之中。
她聽聽便放到了一邊,反正真的出了什麼事她也沒有時間去干涉,何必多想。
過了幾日,岳章前來求見,一開口便道:「娘娘何時動手?」
穆清懶懶倚著玉座,在賞一支高大的紅珊瑚,紅色濃艷通透,是難得的極品。
「怎麼?尋到了紫清山的退路?」
這些時日只是圍著給他們緊迫感,而不真的攻擊,原因有很多,其中一點便是還未尋到紫清山的隱藏退路。
紫清山千年底蘊,穆清不敢小瞧,既已結仇,必要趕盡殺絕,不可心軟留下余患。
岳章笑得露出潔白牙齒,卻有些猙獰:「正是,小道已經讓人堵在那裡了。」
「既如此,那便明日動手吧。」穆清坐直身體,殺機在空氣中蔓延。
翌日,天光乍破,山主便守在天地鼎前,口中嘀嘀咕咕說著心疼之語,梁憶邁步進來。
山主一拂袖,「可安排妥當了。」
梁憶點頭,「是。」
山主嘆了口氣,「那你怎麼不走?」他吩咐了讓梁憶也一併走的。
「山主怎麼不走?」梁憶反問。
山主好笑道:「傻孩子,我怎麼能走啊。」他是一山之主啊。
梁憶嗯了一聲,「那我也不能走。」他也是紫清山一員。
山主笑著搖搖頭,此時天色尚早,其餘弟子熬了一宿,還沒有來,他與梁憶說起來話也不那麼忌諱。
他問道:「小憶,你知道為什麼我看重你嗎?」
梁憶一愣,如實道:「不知道。」
他也疑惑自己為什麼得了山主青眼,思來想去,無非是天資上佳修行勤勉了,但山主特意問出來,那就應該不是那些。
他等待山主解釋,卻聽他又問:「你覺得你嚴師弟該殺那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