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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58:04 作者: 閒庭飲茶
裴雅兒語氣篤定,「我們要做的,一是讓陛下下定決心,二是讓天下皆知新法之益處,好與陛下增加籌碼,以此說服眾臣。」
只要一個皇帝並不昏庸無能,他真正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少有做不成的,哪怕百官阻撓,也無法使其退步。
……
朝堂博弈進行的如火如荼,羅明私下裡拜訪諸多老臣權臣清流,有的閉門不見,有的顧左右而言其他,有的冷笑連連,有的直接開口諷刺。
短短數日,羅明就消瘦了許多,然而精神卻更加抖擻了,氣質也更加沉穩內斂,浮躁的戾氣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許久不見的靈秀清透。
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十年之前。
皇帝闔目,擺了擺手,近侍公公上前一步,彎腰恭敬道:「羅大人,請。」
羅明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面上不見異色,朝公公微一頷首,隨他退下。
「如何了?」
凌五郎倚靠在柱子上,這是在宮中,他不敢與宮女嬉鬧,索性去調戲站崗的侍衛,無奈侍衛規矩嚴苛,任他怎麼說笑都不搭理,見到羅明出來,忙斂了嬉笑,正色問道。
羅明沒有說話,目光示意身側的公公,點點頭,「有勞公公相送。」
近侍神色親近不失恭敬,「羅大人客氣了,您一路慢行。」
羅明頷首,與凌五郎並肩離開,他撥弄了下腰間流蘇,笑道:「看來陛下消氣了。」
這是什麼話,羅明臉上帶了些無奈,「陛下是出於時局考慮。」不是什麼賭氣。
凌五郎撇了撇嘴,「分明就是。」一向聽話的人有了自己的小算盤,當主子的再寬宏大量也要生氣,不冷他幾天像什麼話。
「陛下是個寬容的人,」話音一落,凌五郎就「切」了一聲,「陛下哪裡是那樣的性子。」
但真正是什麼性子,哪怕疏狂如凌五郎,也不會當眾說出口。
羅明恍若未覺,又道了一句:「陛下待我仁至義盡。」
凌五郎神色微凝,一瞥羅明,見他笑容爽朗依舊,甚至輕鬆更勝以往,口中道:「對了,你有沒有發現最近說書先生的活計多了許多?還有話本,賣得也挺火熱。」
羅明忙於變法,卻也沒有減輕對都察院的掌控,面上隱隱露出幾分感動,「確有此事。」
那些說書先生講的內容大多大同小異,或是一人一生生平,那人不是什麼大英雄,也沒做過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只是坊間再尋常不過的人物,每個坐下聽書的人都能從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他的經歷輕易能勾起聽者的淚點。
又或是查案斷案的故事,講的是某某青天大老爺破案,一路如何如何發現兇手追捕兇手,將兇手繩之以法,其中涉及為何如此判刑,說書先生以為客人好的理由講解律法,不經意間感慨若能如何如何就更好了。
凌五郎回想自己聽過的一場說書,嘖嘖有聲:「你別說,講的還挺有趣。」
連他都說有趣,可想而知作者的水平了。
他一邊說,一邊注意羅明的表情,窺見他眼中的笑意後就放下了心,左右是向著他們的,不必非要知道是誰。
街道上行人如織,兩人身著官袍,後方小廝牽馬,來往之人有意避讓,羅明習慣性耳聽八方眼觀六路,驚鴻一瞥間忽然停住了腳。
「羅兄?」凌五郎側首。
羅明隨意一擺手,神情急切,「你先回。」說罷就撥開人群疾步往一個地方追去。
他急而不慌,凌五郎判斷出不是什麼要命的大事,搖頭嘖了一聲,吩咐了聲羅家的小廝,便先行離開了。
行人何其之多,剛避開一個布衣老者,緊盯著的那抹黑金色的窈窕背影就不見了。
羅明站在道路中央,茫然四顧,心神恍惚,直到小廝尋了過來。
「老爺?」
良久,羅明抹了把臉,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說道:「回去吧。」
巷口,沈晴扯了下穆清的衣袖,踮起腳尖聲音軟糯:「姑姑,他是不是在找你啊?」
身為大妖轉世,她有著驚人的直覺。
穆清按著她的腦袋把她壓下去,「站好,別亂說,他?哪個他?沒有的事。」
沈晴嘟起嘴,不滿道:「姑姑,你又騙小孩了。」
穆清呵了一聲,「你不是說自己不是小孩嗎?」
沈晴:「……」她成功被噎住了,過了會兒,若無其事問道:「姑姑,我們這是去哪兒?」
穆清揪了揪她的沖天辮,露出一抹冷笑:「去找茬!」
該死的紫清山,既然自己找死,就不要怪她下手狠辣!
……
回到府中,羅明鋪紙在案,他掌都察院,為天子耳目,網絡無數暗探,白園的手段不如何高明,輕易被他抓住了尾巴,查出實情。
他幫白寄霜掃除了痕跡,有心讓她別摻和這事,可再一想自己師姐的脾氣,這一封信要是送出去,白寄霜不氣得和他絕交就不是他師姐了。
羅明嘆了口氣,窗外海棠開得正盛,熱烈濃艷,他將剛才打好的腹稿通通吞了回去,低首在紙上落下一行行蒼勁有力的字。
隻字不提如今越演越烈的變法博弈之事,只詢問她近況,說一些有趣之事。
他更沒有提到,這一封信後許久他都不會再與長林郡那邊聯繫。
朝上鬥爭激烈,他不願將師姐牽累其中,身處官場十數載,他見過太多的齷齪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