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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58:04 作者: 閒庭飲茶
穆清轉過身,嬌艷的容貌十多年如一日,眉間染上雪的冷意,更添一分風姿,笑吟吟道:「不請自來,還忘莫怪。」
她對白園,著實好奇了許久。
白園裡都是女兒家,因而對出入頗為嚴苛,不得邀請,非白園學子,不得入內。
但如果來的是穆清,白寄霜一點意見都沒有,她揚起一抹淡淡的笑,頃刻間就如白雪初融,美得人心醉。
「許久不見大人了。」
穆清歪頭想了想,「有十七年了吧。」
白寄霜一愣,「竟如此久嗎?」她方才只是隨口一提,還真未察覺有這麼長時間過去了。
兩人在梅林中的石桌石椅前坐下,穆清長袖拂過桌面,取了一壺熱茶,白寄霜捧著溫熱的杯子,身體漸漸回暖,飲一口,似乎連有些病弱的身子都舒服了許多。
「父親母親去後,我有許多話都不知道該向誰說,」羅明倒是一個親近的人,可她的有些想法羅明縱使理解,也無法感同身受,她抬眼看著穆清,同為女子,該有思想相通之處。
穆清沒有拒絕她傾訴的理由。
白寄霜神情放空,「父親幼時便贊我才智不輸男兒,若為兒郎,登台入閣並非不可,為將為相也可一搏。」
「可我偏偏不是男兒。」
她自嘲一笑,「幼時看不清父親臉上的表情,聽不懂母親的嘆息,但後來,都明白了。」
她沒有過多沉溺過去,話題一轉,便說到了白園,「白園不收男弟子,只有女兒家,我教她們琴棋書畫;也教她們騎射四書;我教她們天地之大不局限於一處後宅,四角天空;人一生不靠父,不靠夫,不靠子,唯獨要靠自己;一生,該為自己而活。」
「但是,」白寄霜神情隱現痛苦與迷茫,「大多數時候,我們不得不依靠父夫子,不得不局限於後宅,我教她們將心放大,卻無法教她們改變困境。」
她的聲音輕的像是風,但內里蘊藏的情緒之複雜卻一時難表。
「我改變了她們的心,卻帶給她們更多痛苦。」
「她們太清醒了,日日都在煎熬之中。」
「我不知道我是否做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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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是妖21
十年過去,已有白園弟子出嫁成婚,在娘家時,娘家人疼寵憐惜,可任由姑娘家做自己喜愛的事情,然而到了夫家,一切又是另一種模樣。
閨閣里的姑娘是珍寶,別人家的媳婦卻不一定了。
操持家務,上敬婆婆,下養小叔小姑,回到自己的院子還要侍奉丈夫。
若與夫君琴瑟和弦,日子還可能過得和美,但若夫君另有所愛,或者美妾成群,彼此相敬如冰,日子不是一般的煎熬。
要看著自己的夫君懷抱別家女子,要為夫君養育庶子庶女,甚至礙於家族,連和離都做不到。
如果一直以來受到的都是之前的宅院教育,雖覺心中苦悶,卻並非不能忍耐,但白園弟子不同,她們學君子六藝,縱馬遊街,揮毫撥墨,活得熱烈又恣意。
這樣的她們,如何收斂起一身傲骨,去做端莊大方的正室夫人。
白寄霜神情淡漠,「前些日子,我一位學生與丈夫和離了,為此與娘家決裂。」
這件事,將她的白園又推至風頭浪尖。但白寄霜擔憂的並不是白園諸事,而是自己的做法是否有誤。
她不認為古往今來數千年歷史,不曾出現過與她產生相似念頭的女子,但真正做了類似的事情的人,她還是第一位。
那麼之前的女子為什麼不做,是困於形式,還是不願意去做?
「與其痛苦的煎熬一生,還不如從始至終都不曾清醒。」
白寄霜語氣沉重,道出這一句話。
梅樹簌簌,落下一地紅梅,有幾片落到穆清的發上,她伸指摘下一片在手中把玩,目光清明瞭然。
從來沒有什麼事是完完全全一帆風順的,尤其是白寄霜在做一件前無古人的事情。
「你只是一時陷入了迷茫,」穆清直白點出了她現在的困境。
這個困境是白寄霜給自己的,她因女弟子們的遭遇而心生愧疚。
「有些人的確會過得很痛苦,」穆清聲音冷靜,「但一些人寧願這樣痛苦,也不想像前人一般困於內宅與一群女子爭鬥,只為一個不愛她們的男人。」
那樣太難看了,穆清是無法想像自己去過那樣的生活的。
她看向白寄霜,狹長美好的眸子帶著期待與鼓勵,卻又一如往常的冷靜,「對與錯,要看你的內心。」
如果她只看到當下,那她自然會認為自己是錯的;如果她看到了將來,看到了百年千年之後,看到了白園所引起的改變,那她就不會再認為自己錯了。
杯中茶水飲盡,穆清朝她笑了笑,身影忽然淡去。
白寄霜坐在原處,神情怔怔,不知在想什麼,雪在融化,梅林中越來越冷了,白寄霜手指探向茶盞,意外發現竟還是熱的。
儘管滿腹惆悵,白寄霜還是為這奇妙的手段驚詫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