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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55:46 作者: 彎腰撿月亮
卷耳聞言垂眸,「自然是回我該回的地方。」
「你說,人有來生嗎?」嚴追無意識地在她頸窩蹭了蹭,眷戀至極。
卷耳未發覺他動作,聞言只是悵然,「應是……有吧。」
可一入輪迴前塵皆忘,便是有來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那等我死了,可還能見到祖母?」他似是笑了,靠在她頸間的頭輕輕動了動,冰涼唇瓣擦過她溫軟皮膚。
那觸感細膩,卷耳一僵,「你很想見她嗎?」
嚴追緩緩抬手抱住她,聲音越來越低,「嗯,我想她了。」
若他今年三十歲,他或許見過天涯烽火,踏遍山川,也愛過人間桃花。
可他今年十六歲,不長的年歲里,除了這一處蕭條小院,便是與他相依為命的祖母。
後來......後來又有了她。
卷耳一頓,感覺道頸間的濡濕。
她像是心裡被猛地刺了一下,不疼,只酸澀的想讓人落淚。
嚴追在她懷裡輕喃道:「我們並非是夫妻,可我……可我卻有一個念想,你可能答應?」
他周身死氣逐漸濃郁,緩緩漫過她周身白霧,一寸一寸,蓋了滿屋。
「你說。」卷耳眨了眨眼,以指為梳順著他有些乾枯的長髮。
「我們雖並未拜過堂,可這世上並無讓我牽掛之人,等我死後,你可能……為我在鬢間帶一隻白花?」
「為何這樣?」
「我曾聽聞,人死後若無人思懷他,這人便會難入輪迴,一直漂泊在黃泉之下。」
「我……有些怕。」
他怕。
怕那詭譎黃泉前的一碗孟婆湯,讓他再也不記得眼前的人。
年末了,窗外北風凜冽,呼嘯卷著並不厚重的窗紙,天色漸漸暗下來,似乎是要下雪了。
卷耳微微偏頭,額頭輕輕抵著他的,低低說了聲,「好」。
嚴追扯了個笑,他艱難抬手,把頸間掛著的那墜子摘下來遞給卷耳。
卷耳一怔,「你……」
「我從出生時便帶著這東西,雖不知有何用,但一時又想不到有什麼別的能給你的。」
他重重喘了口氣,接著道:「我死後……你便回你說的,你該去的地方吧。」
「這東西就做個念想,你別丟,好不好?」
「我——」
「求求你了,好不好?」
「……」
孟婆和閻君,本應是這世間最不把生死置於心間之人。這是第一次,卷耳清楚的感受到死亡於人的意義。
那雙漂亮的眼睛闔上後,這世間的所有瑰麗於他而言便都是虛無了。
少年眉目淒哀,只執拗的望著她。
半晌,她妥協道:「好。」
嚴追艱難抬手把墜子給她帶上,而後目光落在她嬌艷的紅唇上。
他呼吸有些急促,卷耳察覺到他的視線,微微一僵。
這張臉曾在黃泉之畔頤指氣使的讓她來凡界相護,可也曾在中秋月下笑問她可喜歡那花。
嚴追湊近她,將此生最後一片熾熱呼吸留給她。
他並沒有碰到卷耳,在觸碰的前一刻,嚴追脫力般倒在她身上,冰冷前額抵上她臉頰。
卷耳闔眼,眨去眼裡的一絲淚意。
……
那少年死在了那年的初雪時。
他終究,沒有熬過那個冬天。
……
……
*
這世間有仙、有妖、有鬼,也有許多界於這其中的精怪。
他們若修習正道,便是那擱淺在池中的金龍,只待一遇風雨便脫胎換骨去做神仙,若是修了邪門歪道,便是墮入了妖鬼之途。
「言氏一族嫡脈幾十人,各個修為高深,人家修習的自然也是前者。」
這樣的話卷耳聽了一路。
「那不知,這樣的大家族裡最出色的是哪一位?」
她模樣嬌艷殊絕,在這不大的小酒樓里便更加一枝獨秀,讓在座的男人看呆了眼,聽她這麼問,立刻諂媚答道:「姑娘這你可問對人了,我姐夫的二姨媽便是這言氏長子貼身侍衛的奶娘,可是知道許多這言家秘辛。」
卷耳聞言讚嘆點頭,「小哥和言氏竟有這樣的淵源?」
自古至今,凡是和大家族沾親帶故好像便能顯得他多麼高貴似的,那男人看卷耳對自己的崇拜更是沾沾自喜,豪吹道:「可不是,那言家少主言追可是響噹噹的大人物,從小錦衣玉食的被族長捧在手心裡長大,言少主良善,這十里八鄉,但凡是誰家有個妖鬼作亂,只要去尋了,必然是給你辦的妥妥噹噹。」
「可惜啊......」他撓了撓頭。
卷耳一頓,「可惜什麼?」
「族長發覺言氏近幾年的氣數不穩,是以幾天前便舉行祭天活動來請示先祖與天神,看看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言氏一族的真身......卷耳若沒記錯的話,應是黑貓。
這樣的精怪與妖只差臨門一腳,也虧得言家祖先守住了心神,才避免了後世之禍。這族長自然也不是池中之物,必然也是殺伐果決之人。
這祭天倒沒什麼特殊的,可按照閻追那個每世皆慘死的命數......
「令言氏氣數衰敗的禍根,就是這言家少主!」那大漢繼續興奮道。
卷耳,「......」
她不抱什麼希望的問,「那如今這言家少主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