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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54:21 作者: 賞飯罰餓
等了許久卻不見人應答。
「來人。」
片刻後,劉公公才跌跌撞撞跑進來,一進殿內,他即刻斂了慌張之色,仍舊鎮定地俯首聽旨。
「皇上,您何事吩咐?」
秦衍自然察覺不對勁,探頭張望,問他:「出什麼事了?」
「不過是底下人不知規矩,打打鬧鬧的小事,奴才這就領他們下去。」說著便要走。
「你等等!」
他何其聰明,怎會瞧不出異樣來,秦衍皺著眉起身,「朕也去看看。」
「皇上!」劉公公忙上前一步想擋住他,「這般瑣事,哪裡用得著驚動聖駕……讓奴才處理便好。」
「劉中博。」秦衍淡淡抬眼,「你敢攔著朕?」
「皇上……」劉公公欲言又止。
他冷下眸子,抬手揮開他。
正要踏出殿外,門前乍然聞得一聲慘叫,候在閣下的兩三守衛被人毫不留情地擲倒在地。秦衍微微一怔,神色愕然地望向迴廊。
疾風自面前呼嘯而過,披著夜色,百里黑衣如墨,手上的長劍寒光閃爍,戾氣迫人。
「百里?」秦衍虛著眼看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耳邊聽到一聲冷笑。
「我還沒問你,你倒是先問起我來了。」百里靜靜走上前,毫不避諱地把劍架在他脖頸之上。
劉公公嚇得瞠目,直指著他面門:「定、定國侯……你大膽!」
「你閉嘴!」他話里的殺意任誰也聽得出,劉公公手上一抖,再不敢道出半個字。
百里狠狠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
「你要做皇帝,要百家的兵,我都能給你,不過你還得明白一點。
我可以把你帶上這個位子,也一樣能把你拉下來!」
他這番話說得不清不楚,毫無頭緒,秦衍垂眸在劍刃上掃過,平靜道:「百家為官已有百餘年,一向安分守己,若非如此,我朝歷代皇帝也不會留著你們。不承想,這份基業現下卻要毀在你的手上。」
「真是好笑。」百里握著劍柄,逼近他咽喉,「我祖上怎樣與我何干?家業既然交在我手上,誰說我就一定要循規蹈矩,非得同他們一樣不可?」
「你莫非要造反?」
「我如今造反了,又如何?」百里放下劍,轉手掐住他咽喉,「你已經動手要殺她,早晚也會輪到我,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我先殺了你。」
「殺她?」他愣了愣,登時意識到什麼,轉目看向一旁的劉中博,後者垂著頭,表情木訥。
秦衍雙目微睜,反倒是伸手抓住他,急聲問道:「小七怎麼了?她出什麼事了?」
*
入夜已深,風吹的很緊,院中的芭蕉左搖右晃,噗嗤噗嗤作響。
床榻上,七夏正閉著眼睛,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呼吸清淺且均勻,乍一看去像是熟睡一般。
秦衍顫著手摸上她脈門,空虛的感覺,脈象十分微弱。他亦是醫者,病症的好壞心中早已有數。
大半個月前,那碗放了鴆毒的燕窩粥是他親眼看著倒掉的,這毒也決計不是鴆毒。
他的確心慈手軟下不了手,但萬萬沒料到,劉中博會背著自己做手腳。
「不妨事……不妨事……」
她臉白的嚇人,秦衍放下手,似乎自言自語:「宮裡的名貴藥材多著,我這就叫人去取,能治好的,一定能治好的……」
「聖上。」
汪太醫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治病還得對症下藥才行,這毒的解藥,您可有麼?」
「……解藥?對、對……解藥……」他低頭沉吟,飛快從懷中摸出幾個藥瓶,這是臨走前向劉中博要的。
他胡亂找了一陣,只把紅色瓷瓶的那一個遞過去,「這個就是了。」
汪太醫施了禮接在手,把瓶塞拔開放到鼻下輕嗅,片刻後,才略一頷首,知道的確是這瓶無誤,遂又交到百里手上,示意他餵病人服下。
七夏睡得很沉,連張嘴吃藥都成了難事,折騰了半日,才把藥丸扳做兩半,勉強讓她吞了。百里撫了撫她的臉,心中仍然惶惶不安,抬頭問道:「這樣就好了?」
「難說。」
汪太醫搖頭,把桌上的藥箱打開,「她中毒已深,如今即便服了藥,也不一定能把毒全解了。我再用針試試,興許會管用。」
「……那就有勞了。」
他要施針,從不喜有人在旁觀摩,遂不客氣地把侯爺和皇上一同趕了出去。
廊上只有兩三燈籠亮著,昏昏暗暗。
今天的天色一直不很好,吹了一晚上的風,雨卻將下未下,這樣的氣氛尤其壓得人心頭喘不過氣來。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從百里領著家將殺到宮中,拿劍架在他脖子上,到現在把他帶來宮外,一連串的事發生得如此突然,他甚至沒有時間細細思索。
秦衍偏過頭,百里就在不遠處,雙手抱臂,靠在門上閉目養神。
從始至終,他的眉峰就沒展開過。
——「你已經動手要殺她,早晚也會輪到我,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我先殺了你。」
百將軍這麼個老奸巨猾的人,教出來的兒子斷不可能如此意氣用事。大約並不僅僅是為了保全己身才領兵闖宮門的,若真是為了自己,想必他更會選擇別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