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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54:21 作者: 賞飯罰餓
    「……你不說話也不行。」

    她咬了咬下唇,頭疼道:「怎麼說也不行,不說也不行?」

    百里哭笑不得,耐著性子同她解釋:「聖上若問你話,你豈有不開口的道理?他問什麼你必須答什麼,切不可多說,也不能亂說。不知道的,只說不知道就是,千萬別逞能。」

    「哦。」七夏似懂非懂地應了聲,一副若有所思,尚在琢磨的模樣。

    百里輕嘆口氣:「……行了,你去吧,莫讓聖上等久了。」他這樣的擔心也並非多餘,實在是七夏平日裡說話太口沒遮攔,總怕她話匣子開了收不住,一高興就亂來……

    他搖了搖頭,側過身,心道:但願是自己多疑就好了。

    跟著那公公,一路往偏北處而行。

    皇宮裡宮殿樓閣,亭台軒榭不計其數,廊下花草繁盛,品種數不勝數。七夏起初以為將軍府已經夠氣派了,不承想皇宮中竟能有如此之大,怕是四五個將軍府加起來也比不過。

    她俯首而走,不敢轉頭張望,只拿餘光小心瞥著周圍。

    不多時行到一處大殿之外,從殿中偏門進去,四下帷幕如煙如霧,金彩珠光。轉至一旁暖閣前,劉公公命她原地站了,自己則打起帘子去通報。

    身邊擺有兩個花瓶,前後都是書架,一扇屏擋在左側。瞧著像是書房。

    還沒等她悄悄打量夠,劉公公就笑著出來招呼她進去。

    暖閣里,正中懸了只梨花木的六角宮燈,四周還整整齊齊有兩排燈,即便是大白天裡卻也還點著,火光通明。

    正對面掛了塊匾,龍飛鳳舞的草書,七夏看不懂寫的是什麼,所以很快收回了視線。這裡頭爐子熱氣充足,暖和得緊,還夾雜了淡淡的菜香,聞著倒讓她也覺得餓了。

    「皇上,這位就是百老將軍家還未過門的媳婦。」劉公公在旁滿臉堆笑地解釋,隨即又小聲提醒七夏,「姑娘,還不行禮。」

    她聞言,忙利索地跪了下去,叩首道:「民女莊七夏,拜見皇上。」

    「喔,老百家的媳婦兒……怪不得呢。」頭頂傳來個甚是蒼老的聲音,驚得她心中一跳。

    「起來吧。」

    「謝皇上。」儘管立直背脊,七夏也沒敢抬眼與他對視。但從餘光可見得這人是靠在榻上的,手背的皮膚蒼白無色,瘦骨如柴,連骨頭都能瞧見。

    她不禁奇怪,這皇上平日吃得這樣好,怎麼還生得這麼瘦?

    「把頭抬起來吧,不妨事的。」他說完話,垂首就萬分難受地咳了幾聲,劉公公忙上前替他撫背,隨即又倒來茶水。

    「別麻煩了,倒讓我痛痛快快咳一回還好些……」咳過片刻,老皇帝把手一揚,不耐煩地讓他一邊去,劉公公也甚是識趣退開。

    喝了茶水潤過嗓子,他才慢悠悠問道:「你是哪裡人?」

    七夏忙回答:「杭州人士。」

    「既是杭州人……如何不做你們杭州的菜式,偏偏挑了荷葉雞和燕窩湯呢?」

    想說自己雖然是住在杭州,別的菜式也不是不會,但猶豫了一瞬,她老老實實道:「……臨出門前,百老將軍曾和民女提過,說是聖上身體不好,脾胃很虛。荷葉雞是夏季裡頭用的菜,豬板油做的,也不膩,正補虛損,燕窩湯又是生精養血、強胃健脾的,雖說可能對您的病用處不大,不過……我想那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總比吃上火傷胃的菜要好。」

    沒料到她做這兩道菜還有如此心思,老皇帝摸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含笑不語,這才仔細打量起七夏來。

    她模樣瞧著不過十六七歲,臉圓圓的,容貌一般,眼睛卻很大,亮晶晶的一對兒黑眸子。約摸是在門外站久了,此時進到暖閣,臉頰和鼻子立時紅通通的,莫名讓他想起一種食物——元宵。

    「你說你是杭州人士,我瞧著,卻沒有半點江南姑娘的樣子。」他往軟枕上一靠,懶洋洋地看她。

    啊?

    這算什麼評價?

    七夏皺了皺眉,揣測道:難道皇上也嫌她丑?還要不要人活了……

    老皇帝自是不會知道她心裡所想,嘆了口氣又忽然喃喃道:「你倒是膽大,我有多少年沒吃過這荷葉雞了……宮裡的人都不敢做,恐怕是看你年紀小,不欲讓你搶了風頭,也都沒告訴你。」

    她聽得糊塗,沒忍住開口:「為什麼啊……」

    難得這皇帝心情好,也沒放在心上,只淡淡道:「早些年,膳房也有個做菜極好的廚子,不過後來突然暴斃了,他燒雞用的就不是尋常的醬汁。我吃這雞,尤其吃不慣別的醬,自他死後,同這菜差不多的,旁人再做也沒了那味道,索性就都不吃了。」

    原來是這樣,想不到老皇上嘴巴竟這麼靈,醬換沒換都能吃出來。好在她運氣好,用的是自家帶來的醬,倘若方才真抹了膳房擺著的醬,眼下還見不到天子呢。

    「你用的是什麼醬料?吃著倒不是宮中用的那些。」

    「……我使得的我師父留給我的秘制豆醬,其實也不算高明,不過是做醬的過程稍微麻煩了一些。」聽說在外常近秋傳的是她受過高人指點,廚藝精湛,為了口徑一致,七夏只得胡謅。

    「是麼。」似乎聽著也沒多大興趣,老皇帝點了點頭,半晌只是倚在榻上,並無言語。

    他不說話,七夏當然不能多問,可一時半刻沒讓她走,光這麼巴巴兒立著,腿腳早有些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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