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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52:12 作者: 趙熙之
    常台笙輕掩口鼻,正要問官差城中最近是否有人失蹤,那邊謝氏看著已是說出一個名字來:「商墨。」

    常台笙之前雖有懷疑,但也不敢如此篤定。但謝氏這語氣……

    謝氏從容回道:「我許久之前見過他一面,不會錯。」醫術高明到堪稱國手,請他進太醫院卻被拒絕,孤傲得像個怪物。那一年進京給皇后診病,賢妃恰好在場。當時賢妃身體尚且康健,看起來無甚異常,可商墨只望診便推斷出她的病症,末了竟不怕死地給出了賢妃的死期。

    一日不差,極其神通,令人咋舌。

    醫術高明至此,沒料如今竟是落到這地步。

    官差也是略聞商墨大名,心下更是重視起來。一代國手死於非命,這案子可要好好琢磨琢磨。

    他暗暗思忖了會兒,心想這案子及之前的程康案都與這條狗有關,那這隻狗必定是線索。而前些日子,這狗朝程夫人狂吠不止甚至撲上去撕咬的模樣還歷歷在目,故而他覺得也許這些案子都與程夫人有干係。

    此時已很晚,官差遂讓常台笙與謝氏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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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折回城內再回到家,子時已過,走廊里靜得可怕。

    常台笙根本無睡意,謝氏遂抱著鋪蓋枕頭打開紙門進到她房裡,從層疊被褥後露出個頭來,同她道:「我今晚睡在這屋裡罷。」

    常台笙點點頭,忙上去將被褥接過來,幫忙鋪好。

    洗漱完畢,屋外打更聲響起,常台笙陡然聞得屋外響起敲門聲。這時連門房都已睡下,竟有人來?!

    謝氏亦一臉錯愕,忙起身披起外袍,伸手制止了要出門的常台笙:「你別動,我去看看。」

    謝氏膽子很大,穿好外袍鞋子就出去了。只亮了幾盞燈籠的走廊里格外清寂,謝氏挺直了身板往大門口走,喊醒了打瞌睡的門房,這才打開門,見到了站在門外的商煜。

    商煜一身緇衣,身形看起來十分清瘦,一臉沉靜地站著,一句話也不講。

    謝氏抬首看看,敏銳地嗅到了酒氣。她陡蹙眉,面色寡淡聲音涼涼:「商大夫應是走錯地方了,請回罷。」她說完就要關門,沒料商煜卻擋了一下,眸色涼淡地看了謝氏一眼,仍舊沒說話。

    這時候睡眼惺忪的門房徹底醒過神,忙上前按住門板,幫腔道:「如此晚了,商大夫定是喝醉了走錯門,趕緊回去罷。」

    可商煜力氣卻大得出奇,甚至一隻腳已邁了進來,這下又不能硬將門關上,門房就在那兒好言勸著。

    就在這時,常台笙已從後邊走了過來,最終在門口止住步子,示意門房讓開,又暗示謝氏沒關係,隨後才抬首看看商煜,神情非常漠淡:「這麼晚了,有事麼?」

    一個在門內,另一個則在門外。商煜如往常一般遞了一隻藥瓶過去,常台笙卻未伸手接過來,說的是:「不用了,我身體很好。」

    「很好麼……」聲音有些啞,很低,又有些複雜情緒交織。

    常台笙回了一遍:「對,很好。」

    商煜的目光移到她手上,再慢慢移回她的臉,望著她眼眸,半晌低啞說道:「手不抖麼……」

    常台笙如被戳中一般臉色略變了變,但她仍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回道:「那是疑心病,而已。」

    商煜唇角竟微微下壓,看向常台笙的目光里竟有一絲迷惘。那之前他十分了解的常台笙,似乎已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現在這個堅定又毫無畏懼的女人。也不過只短短几月時間,就如此翻天覆地,因為……陳儼的出現嗎?

    他手一松,那藥瓶子掉在了地上,立即碎了。小藥丸滾了一地,鋒利瓷片在月光下竟略略反光,看著淒冷。

    常台笙知他喝了酒,也不想過問太多有關案子的事,故而道:「若無其他事,就請先回罷,我累了。」

    她說完便要關門,商煜卻出其不意伸手握住門板,最後看向她的目光里是難以捉摸的意味,可那眸光卻漸漸黯了。他不急不忙問的是:「你怕那個人嗎?」

    常台笙全然不知他說的是誰。當下與她為敵的人,也許……楊友心?段書意?

    可她還未來得及回問,商煜卻自己鬆開手,握住外邊門環,將門幫她關上了。常台笙一愣,面前卻是已合上的門。隔著這扇門,那腳步聲也漸漸消失在了巷子裡。

    低頭看腳底,地上仍舊有碎片有黑漆漆的藥丸,再轉過身,面對的則是謝氏一臉關切的溫暖神情。

    「快 回去睡覺罷,當真不早了。」聰明如謝氏,怎可能看不出商煜對常台笙的那些心思,但這些心思都太晚了,且對於如今的常台笙來說,恐怕只是負擔。男女之事便是 如此,一廂情願成不了事。且人心狹隘,以為自己付出許多卻不得回報,有些便會將喜愛轉為憎惡或其他會傷及對方的情緒。

    商煜大概就是這樣。

    但她想的,到底是——太簡單。

    ——*——*——*——*——

    春忙時節,衙門卻閒得發慌。商墨的案子報上去,官差接連幾日便一直在查此事。按時間推算,商墨應是在程康死後再遇害,而他身上的傷卻有好一陣子了。

    傳聞說這位神醫先前一直四處雲遊,最近一個月才到了杭州,故而有可能是剛到杭州就被人抓了起來。

    商墨是北方人,幾乎沒什麼朋友,到了南方更是無親無故的。若不是那條狗發現,恐怕就算死在這裡幾年,也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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