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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52:12 作者: 趙熙之
    常台笙陪她看完這些,也快到飯點,便先讓小旺陪謝氏下去,說自己有事還要整理一番,過會兒再去吃飯。

    謝氏知她有事要忙,遂先下去了。

    常台笙站在樓梯口目送她離開後,宋管事匆匆忙忙進了藏書樓,上了樓梯小聲同常台笙道:「空書冊都備好了,東家是要……」

    常台笙走下樓梯,喊宋管事幫忙移開西南角處一個柜子,只見地上竟是有小圓門,想來是通道一類。

    這地方的密道極少有人知道。原先這上面是完全封好了的,什麼都看不出來。常台笙發現這密道亦是非常偶然,鑿開後發現地下才有乾坤。深埋在地下的竟是滿箱金銀,令人深覺不可思議。

    或許,這才是程夫人執著此地的緣由。

    這地方既然是程家外宅,這些東西恐怕也是程家祖上留下的,程夫人可能知道有這一回事,但又不知到底在哪兒,故而才讓人來翻過許多次,將這外宅翻得亂七八糟的。

    常台笙將這宅子買下時,裡面一片狼藉像是被人洗劫過,恐怕就是因為這緣故。

    常台笙對這金銀並無興趣,她甚至想過將這些還給程夫人,但原來在哪裡的東西,就讓它待在那裡罷。入了土的東西,再挖出來總像是禍事。

    故而她暫時將那些金銀移走,遣人將這條密道打通至院外某庭院,且悄悄將那庭院買下了。

    外人都知道芥堂藏書搬至此地,且如今又被人盯上,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她要做的正是偷梁換柱,留一堆空冊在這裡,而多方搜羅十來年的心血,則要移去別處。

    宋管事看了這些,終是明白東家的意圖,無須言語便知道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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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中午,這日陽光好極,墳地上青草萌發,不過寸長,卻也一片綠意,生機盎然。

    新做的墳卻光裸裸的,無植被遮蔽,只有黃土。程康前兩日下葬,喪禮簡單至極,連這墓也是極其隨意,完全沒有大戶人家的考究樣子。

    商煜站在那墳前,背影孤單。程夫人自下葬那日來過後,便一直臥病在床,聽到一點風吹草動便如驚弓之鳥,神智似乎都有些不正常。

    墓碑前的祭品已被人偷吃,香火翻倒在地,燃到一半的蠟燭被半掩在草里。

    商煜低頭看了一眼,又伸手抓過一抔泥土,揉碎後一點點撒在墳頭上,聲音低低:「真是可憐,被人害成這樣,生母竟一滴真心的眼淚都沒有。」這聲音如囈語,消散在這青草氣滿溢的春日陽光里,又有些無可奈何的陰鬱意味。

    商煜正喃喃自語完,身後卻傳來一聲犬吠。那犬吠聲漸近,似乎正一步步逼近他,商煜卻連頭也未轉。

    那犬吠聲頗有些發狂的意味,甚至已跑至他腳邊,張口咬住了他的褲腿,死命拖拽。

    商煜的神情里有些麻木的意思。手中的泥土已散盡,但手心上仍是沾著一些泥,怎麼也掉不下去了。

    握過泥的手,又怎會幹淨如初呢?

    太髒了。

    他神色疲懶地將目光移向那隻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大約是對已腐爛的程康說的:「一路走好,我可憐的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常叉叉:太期待與大家正式見面啦。可是我現在在哪裡呢?

    ☆、第96章 九六

    天光漸漸長了,至酉時天際仍有餘暉。常台笙陪謝氏吃過晚飯,剛回到府里,打算看會兒書稿。因飲了些薄酒的緣故,她竟覺得有些暈乎乎的,但以她的酒量,三兩杯酒不至於此。

    坐著翻了幾頁書稿,實在是有些頭暈,她便從藺草蓆上起了身,移開門,坐在門口吹會兒晚風。春日傍晚的風仍有涼意,讓人腦子稍稍清醒一些。

    謝氏在旁邊屋子裡聽到她這邊開門的聲音,猶豫片刻,開了門走出來,在常台笙身邊席地坐下,道:「風寒初愈,不該這般吹風的。」

    常台笙抬手指指太陽穴,聲音啞淡:「有些暈。」

    話音剛落,她的手忽有些不受控,趕緊收回來握緊,但卻都落在了謝氏眼中。謝氏聽陳懋說過,常家有怪病,自常台笙祖父輩到她父親,甚至是兄長,都無一能倖免。活在這不知是否會病發且不知何時會病發的陰影之下,的確不是什麼好受的滋味。

    何況這孩子心思重,有疑心病也在所難免。謝氏未開口,只伸手過去握了握她左手,看著面前被漸黯天光籠罩的庭院,輕舒一口氣道:「這時節京城花房應是另一派景象了,若時間合適,事情也安排妥當了,隨我入京看看可好?」

    常台笙笑容淡淡:「很想去,但還有些事沒有處理好。不過,快了。」她聲音輕輕緩緩,自有一番篤定。

    天際已成絳色,常台笙吹夠了晚風,剛要站起來,卻聽得門房喊道:「東家,東家,那隻狗又來了!」

    常台笙略錯愕,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見那隻胡麻色獵犬已跑了進來,衝到她面前,目光里似有企盼又有刻意忍住的痛苦,還有一絲絲的焦急意味。常台笙望著它帶著倦乏的眼睛,陡然蹙了眉,剛要轉頭同謝氏說話,謝氏卻已站了起來。

    謝氏起身進屋取了斗篷,遞給常台笙,道:「它這個模樣,似乎是想帶人去什麼地方,趕緊穿上,免得晚上被凍著。」常台笙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接過斗篷穿上,那邊謝氏已是匆忙去喊了車夫,隨後與常台笙一道上了車,囑咐車夫跟著這隻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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