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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52:12 作者: 趙熙之
    ☆、27、【二七】 ...

    他緊接著又嘀咕道:「還好可不行,太敷衍太勉強了。」

    「無所謂,勉強可以吃就行了……」常台笙稍稍別過臉回他。

    「我方才說過,若我有興趣養什麼,那就一定要做到很好。那我如果有興趣養你呢?」認真的眼神,不像是開玩笑。

    但常台笙這會兒腦子清醒了些,她皺眉看一眼他手裡的調羹,迅速岔開了話題:「你能不能不要用我的調羹?」

    「恩?」陳儼道,「可這些都是我曾用過的東西,碗我用過調羹我也用過,你全部都要嫌棄嗎?」

    常台笙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他,可她很累,神經都覺得遲鈍。最後這僵持局面以某人的咳嗽告終,陳儼實在忍不住,直起身轉過頭去咳了一陣。

    「咳嗽還沒好麼?」

    「好多了。」他轉過身去,站在灶台前盛了兩碗飯,遞了一碗給常台笙,若無其事地坐下來吃飯。

    常台笙只動了動筷子,並沒有吃完。忽然間她不想在這兒待太久,遂起了身:「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儘管對方沒有百般阻撓她回去,可常台笙心裡仍有些不是滋味。

    陳儼就像一根刺,卡在她喉嚨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讓人十分難受。從他身上仿佛能看到一個內隱的自己,頹喪的、倨傲的、不合群的、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友善的自己;且又總是能戳到自己痛處與記憶的軟肋,讓她心頭酸脹到發麻。

    待常台笙走後,陳儼低頭看了一眼腳邊黏過來的團狀柔軟物,彎腰將它拎上來,放到了桌上:「隨便吃。」

    那隻貓團坐在桌子上,伸出爪子優雅地理了理自己雪白的長毛,倨傲地看著陳儼,理也不理他。

    陳儼也頓時失了胃口,一個人枯坐在椅子裡,過了會兒,又起身走進了花房,很晚才出來。

    ——*——*——*——*——

    過了兩日,常台笙去給西湖書院送樣書,又順便找掌書聊了聊,從文玉閣出來時,恰好看到又有集會。這會兒集會堂里已有許多學生,她走到門口,瞧見了今日的主講。

    竟然是向景輝。

    旁邊掌書往裡看一眼,說道:「因為顧仲那評稿,向景輝眼下紅得很,今日興許是作回駁來啦。話說回來,你如何想到請顧仲寫評稿的?」

    常台笙略略動了一下唇角:「陰差陽錯。」

    掌書識趣地不再多問,集會堂內這時忽出現了起鬨聲。與此同時,向景輝也轉頭看向了站在門口的常台笙,勾了勾唇角輕笑一聲:「好久不見啊。」

    這陣子,杭州城中的學子文士們提到向景輝,便不得不說常台笙。向景輝資歷深得很,常台笙這次讓顧仲給他寫評稿,擺明了就是挑釁,雖將向景輝推向了另一個峰頭,但名聲卻不是怎麼好。

    西湖書院不少學子認得常台笙,這回有眼尖者看到她就站在外面,難免要起鬨讓這風口浪尖的兩人辯難一回才過癮。

    向景輝今日看起來很挑釁,連衣著都考究到囂張。在這兒逮住常台笙,他可高興極了。

    他直呼其名,喊住常台笙,說要問她幾個問題。常台笙並不懼他,於是就站在門口:「向先生可有事?」

    「你曾說顧仲住在北關水門一帶,對不對?」

    「是。」

    「北關水門一帶壓根沒有姓顧的,那地方那麼偏,住的人又不多,且大多都是高門大戶,非常好查。你將大家當傻子麼?」

    常台笙言聲淡淡:「顧仲說過自己當真姓顧?化名罷了。」

    向景輝冷笑一聲:「這麼幾年了,大家對顧仲其人已好奇得不能再好奇,但誰也沒見過他,你倒好,說找就找著了,還請他特意為鄙人拙作寫了評稿,我左思右想,實在是懷疑——這顧仲到底確有其人,還是壓根只是你姓常的在這裡胡編亂造?!」

    常台笙淡淡地笑了一下。

    向景輝緊追不放:「縱觀顧仲的所有評稿,絕大多數都是替你芥堂的書所寫!想必你也是因此賺得盆滿缽盈,倒不知道這顧仲到底是你呢,還是你呢?!」

    底下學子中一片譁然。

    常台笙暗暗緊了一下牙關,面上卻還是笑著的:「是麼?原還可以這樣,真是開眼界了,向先生不愧是杭州城寫話本最精彩最有意思的。」

    向景輝又冷笑笑:「別以為你擺一張這樣的臉就能糊弄所有人,你就是在欺騙這杭州城乃至江南的文士學子,若大家知道所謂顧仲不過是一介女書商假扮,你芥堂還會有那麼多清高之士去捧麼?」

    常台笙面上依舊波瀾不驚,但她心裡已經暗暗壓了火。向景輝這潑皮,尋不到泄憤之處,便在這大庭廣眾下做這等你死我活都不要臉的行徑,言辭已經不尊重人到極點,全然沒有半點儒雅文士的姿態。

    這個老瘋子。

    常台笙差一點就忍不住要抖落他一稿兩賣的事,可這時身後卻傳來一陣輕咳聲。

    她回頭一看,只見陳儼已是走了過來。她正驚訝他為何會在這裡時,他已是目不斜視地走到向景輝面前,淡瞥那小老頭一眼,聲音有些啞:「晚輩聽聞向先生要找顧仲?」

    他言辭還算得上溫和,且給了對方適度的尊重,又因為太疲勞的關係,身上的倨傲氣也暫減了些。

    底下鴉雀無聲。

    向景輝顯然沒料到這齣,他先前似乎見過這人,但實在想不起這人是誰,正挖空腦子回想時,陳儼已神色寡淡地開了口:「顧仲是晚輩化名,前輩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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