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4、百折也要撓

  反正從電影院出來，羅莉就是滿臉出軌被抓了的訕訕。

  一直低著頭犯了錯的小媳婦姿態。

  其實還是骨子裡愛演，杜若蘭笑得抖個不停：「夠了夠了，我這下算是明白荊小強這賊子眼有多毒，當年真是只看了一眼就說劇本系的羅莉適合演戲，我還是儘早換行當，誰跟你比這種精細功夫啊……」

  對的，杜若蘭這個提煉還是有表演系功底，羅莉的特點就是精細功夫，細節呈現。

  電影裡也好幾次給到她面部懟上大特寫。

  話說換成潘雲燕來這樣大特寫，面部一定透視變形更加尖嘴猴腮的妖氣，這是鏡頭球面體決定的光學畸變。

  反而是臉有點平，略凹的羅莉大特寫特別好看！

  說穿了就是老天爺給飯吃，特寫就等於美顏的五官臉，再配上她這種小表情功夫，完美！

  荊小強笑眯眯的指旁邊，大家順著一看，哦哦哦，鄒珣也是這種！

  跟羅莉比，鄒珣堪稱全方位的加強版！

  一樣的面部略平，但又比羅莉更有特點。

  一樣的個頭嬌小，卻更大頭娃娃。

  然後表情同樣豐富靈動，卻還多了雙特別有神的眼眸。

  羅莉的短板就在雙眼，稍不注意就會泯然眾人。

  鄒珣卻隨時電力十足的靈氣在線。

  荊小強還解釋：「以前我給小白討論化妝的時候就總結出來，就今天電影裡那句話，時代是不停在變的，高清設備越來越多，那麼懟臉拍特寫的機率越來越大，移動拍攝設備、多機位拍攝都帶動了化妝精細化淡顏化的改變，影視劇同樣會受到影響，以前那種人高馬大的勻稱型演員會不知不覺的黯淡，既有設備鏡頭畸變的原因，也有觀眾審美的影響，生活條件不好的時候，大家一定喜歡健美結實，肌膚飽滿屁股大的形象，吃飽穿暖了就一定會往白幼瘦傾斜，看看焦盆、港台的審美就知道了，羅莉跟鄒珣這樣平時看著稍微瘦過了點，上鏡頭卻剛剛好，李佶就是你倆的接班人，潘雲燕會變妖，杜若蘭會變壯，這都是鏡頭語言和市場喜好決定的，而不是導演、戲劇學院老師的審美可以決定。」

  大家才有點恍然。

  鄒珣就好像多了點信心：「原來你是因為羅姐看中我的哦。」

  羅莉鼓勵她：「聽他的沒有錯……」

  鄒珣其實脾性也調皮，瞟她眼嗯嗯：「好，反正我儘量不會拍親嘴的戲。」

  羅莉馬上跟小烏龜似的縮回去，大家又鬨笑。

  可余舒凡還要探討：「那美通一體化的選材是不是也要考慮這些細節呢？」

  荊小強想起來：「對……啊啊啊，潘雲燕，你想起那個川渝的考生沒，兩邊都報考了那個美女，你不是有她照片嗎，仔細想想，是不是跟羅莉有點像？」

  潘雲燕差點捅姐妹花的刀子，差那麼多，能在幾千名美女考生裡面都跳出來的美貌，是羅莉能比的？！

  但留了點面兒：「嘶，好像是哦？對對，蘭蘭我們剛看見她的時候還說她像誰……」

  杜若蘭本來聽荊小強說自己變壯，很有點悲憤欲死的味道，強調明天一定剛開始減肥。

  這會兒孔武有力的抓了驚恐羅莉，捏著下巴狠狠審視：「對對對，荊小強這小色鬼眼力真好！這，內眼角下勾，眼尾上揚，鼻子形態基本一致，鼻頭鼻孔簡直是複製粘貼，都是窄人中，因此也都是小唇……」

  大家再次笑成一片。

  不過回去翻出照片看過那個考生就明白了，那姑娘基本是羅莉外形上的完美版，眼角長點，輪廓圓潤點，嘴唇更弧形點。

  感覺就是每個局部都朝著最好的方向微整了一下下。

  最後出來就是大美女，羅莉則屬於處處都差點。

  但恰恰就是這處處差點，讓她隨意搖擺在普通人跟女明星之間！

  成了巨大的優勢。

  本來滬戲緊跟平戲的規則，表演系在校生拍戲很難獲得批准，這也是兩家戲劇學院經常瞧不起電影學院在校生瘋狂拍戲的槽點。

  可羅莉是文學專業，管理松得多，而且當時就在蒲東市區拍外景，大家都順著她的時間來。

  所以拍完了系裡都不知道，也就潘雲燕這種廣播站傳遞出去些信息，全校師生都是嘿嘿嘿的心領神會，荊小強的心肝寶貝嘛，而且都知道沒什麼亂七八糟的事。

  這姑娘一直住在校區宿舍，時不時到辦公室睡沙發熬夜做劇本、做各種需要做的私活兒，都看著的。

  結果錄像帶出來的時候，她在鵬圳拍電視劇，系裡才發現她交了請假條，居然之前還給她批了假！

  隱蔽性、偽裝性都很強，想不到她居然出去拍戲這麼久！

  然後這次電影正式上映，荊小強花二十萬給她在音樂報上打廣告，用滬海各大報紙宣傳這個八卦的原話就是「自民國消亡之後，第一次登報為電影打廣告！」。

  這是真心肝寶貝！

  可電影上映之後，戲劇學院的師生不管是好奇、新鮮的一起去看，還是嘴上嫌棄沒思想性的娛樂片，私下偷偷去看。

  看過之後全都滿臉不可思議。

  這還是那個平時在學校都順著牆根兒走的小姑娘嗎？

  整個滬戲的師生都帶著複雜的眼光觀察這個之前在學院一點都不起眼的姑娘，是荊小強身邊那幾個表演系出身的美女掩蓋了她的光芒？

  但她在電影裡面的表現，真的可圈可點。

  表演系都把她邀請過去做課程教學，只是到了人家課堂上這姑娘又緊張木訥得不知道怎麼好。

  你們說的甚麼表演技巧，什麼動物模擬，我都不知道啊。

  大家又納悶，難道是荊小強傳授給你什麼表演秘訣？

  說起這個羅莉反而放鬆些，一個勁搖頭，沒有沒有，而且恰恰從《雪原谷》開始，她就不能跟荊小強同場演戲，他看著我就緊張。

  所以拍《轉角遇見你》，荊小強基本上就沒到現場探班，只是最後會看看拍的同步錄像帶。

  不過到這時候，羅莉也不藏私，把看電影那晚荊小強談到的時代變化，拿出來跟表演系的師生們分享。

  從攝影機設備的提升改變，隨之引起對化妝風格的影響，到社會經濟條件的變化，帶動對電影角色審美觀的改變。

  表演系的師生們全都是一種臥槽愕然感！

  這是什麼樣的思維模式？

  固然荊小強是由果及因的倒推結論，但現在聽起來就像是超越時代的前瞻目光！

  怪不得歌舞劇專業發展得如火如荼，這才是大學應該教的東西吧？

  看著眼前天天按部就班學的那些幾十年都沒變化的教條內容。

  表演系的學生們都有點嚮往，要是我當初也跟著轉系去了歌舞劇專業，會不會跟著他雞犬升天？

  於是表演系也順勢想起來哦哦哦，我們也還有個大二女生請假出去拍戲，該回來了吧？

  蘭玲只晚了一周多，風塵僕僕的從鵬圳回來，不過到了先去找荊小強報到，一大堆工作文件交接。

  雖然跟杜若蘭差不多年紀，還小倆月，但當了快十年的文藝兵，社會閱歷跟為人處世……

  呃，蘭玲就沒有為人處世，她是部隊裡面那種周全細緻。

  眼裡只有荊小強這首長那種說一不二：「這是電影公司的報表，這是整個電視劇的帳目報表，這是麥小姐新組建的影業集團計劃書，這是陳小姐給你帶的禮物……」

  羅莉就為了攔住荊小強看她電影，慌慌張張的跑了，蘭玲乾淨利落的收尾，還有一大疊照片，是基本完工的鵬圳大劇院外觀、屋頂仿古建築外景地、大樓內部正在施工的各種角度。

  這方面小姑娘們遠不如老文藝兵靠譜，荊小強很滿意的翻看：「你只要不是想睡我，這工作態度可以打一百分。」

  蘭玲清冷的笑下，如冬天的蕭瑟中忽然百花盛開下，又收回去：「我都行，接下來有什麼工作安排，請指示，我每天都充滿了幹勁。」

  荊小強真他娘的想叫鄒珣和潘雲燕……

  唉，算了，潘雲燕真的算了，不指望她奮鬥了。

  還是直接談工作：「我給鄒珣規劃了一部戲，在周圍水鄉拍前期外景，然後我們新建的影視城基地拍民國外景，你可以跟她銜接討論，有沒有興趣參演，但她肯定是女主角，然後……啊，對，男主角我希望是黃山思，他應該是平京電影學院表演系大三，然後導演我希望是這位牟子紅，也是文工系統出來的……」

  蘭玲馬上認真探頭看荊小強寫下的幾個名字，帶著很好聞的清香，讓她凌厲的風格都柔和不少：「是，牟導我聽說過，現在是平京電影廠的領導，我可以找她匯報，黃山思，我知道了，我上門跟他談。」

  實際上到現在為止她還什麼都不是，人家已經有了名氣的電影廠導演或者已經開始接戲的大三新星，憑什麼理睬她。

  可在她這裡就沒有什麼客觀困難，干就是了。

  哪怕明知道有挫折在前面，也百折不撓！

  所以荊小強覺得把事情交給她特別放心。

  而不是把她只是當個演員：「非常好，我們依舊不談報酬不談收益，一應開支你預支、報帳隨便怎麼做都行，我給你足夠的自由度，總有一天會開花結果，這次在嘎納遇見麥小姐，聽說她從七十年代就花了快十年一直在各種電視台、影業公司做行政、做管理，現在終成港片女大神，你也放開手去做，不一定非得是當演員，你這種超強執行力跟專注度，一切都有可能。」

  蘭玲的眼眸就是細長媚態的那種優雅，可她的雙眼皮極寬，看上去很有特色，就是眼袋也有點重，估計還是累著了。

  但依舊重重的點頭：「是！」

  一點都不覺得荊小強是在給她畫大餅。

  這年頭是真的都很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