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8、千萬不要給我畫大餅

  穆春雷肯定不是這個意思。

  作為真正天才決絕的文學家、散文學家、劇作家，他才是最明白須藤紗希想表達的那個意思。

  「荊小強獲得青歌會金獎的時候，我都不驚訝，那還是天賦跟才華，我吃驚的是第一次見面，他就告訴我他想讓更多人體驗到歌舞藝術的魅力，記住，重點是更多人……」

  「這句話乍一聽也沒什麼了不起，年少輕狂壯志凌雲很常見，但絕大多數人都會慢慢的被時光和社會磨掉稜角，最後想起自己曾經不知天高地厚的豪言壯語覺得可笑，可荊小強卻真的在這麼幹，當我想的是能夠把舞蹈學校合併進戲劇學院，讓滬戲成為更有實力的綜合性藝術學院，他看到的卻是把一塊荒地，跟舞蹈學校共同建設出國際一流水準的歌舞劇院，並且非常具有執行力的耗費了半年多的時間，促成了所有環節到位，連歌舞劇院的設計圖都拿出來了，你給我說這是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

  全場寂靜！

  不知道那些院領導有沒有想起當初他們中間還有人想忽悠荊小強去演出籌集建設費用。

  眼裡只有那點新版塊之後的新利益。

  卻沒想過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能搞定這種局面，意味著什麼。

  如果他真是個手眼通天，背景深厚的什麼二代也就罷了。

  現在回頭看，他不過是恰到好處的把各種資源都給拼湊起來。

  穆春雷自己都笑了：「有時候，我覺得我對局面都沒他看得透徹。」

  全場想譁然，但不知道該怎麼發聲。

  之前小鬼子妞兒說什麼時代，大家還不以為然。

  院長這麼說就不可能不震驚了。

  大學這麼能成長的嗎？

  荊小強這會兒甚至有點感激須藤的存在。

  他可以假裝在翻譯，低頭說話，不然臉上表情都不知道怎麼擺！

  穆春雷搖搖頭：「我們形容一個人對這個世間認識透徹，會用什麼詞呢？」

  自拋自接：「閱歷豐富。」

  「我們都喜歡閱歷豐富的人，因為跟這樣的人相處很輕鬆，你有什麼不懂不清楚的，可以多諮詢交流，做事得體大方，你想到的他能想到，伱想不到的他也能幫你想到。」

  穆春雷的確有那種儒雅學者的氣質，他可是上磚兒台做專家點評的水準。

  「可大家都是大學文化了，應該深有體會，人這一輩子的時間是有限的，你再聰明，經歷再多，十八歲的經驗能豐富到哪裡去，在座的新生都是花了十年寒窗苦讀才走到現在，哪有那麼多時間去經歷人生，所以就像剛才的留學生所說，閱歷，閱讀文學作品的意義就出來了。」

  「你讀一百部文學作品，等於是經歷了一百人的人生，你去體會這一百個人在人生中遇到的挫折、困難，不同的情感體驗，這個時候你對人生就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這就叫閱歷。」

  荊小強內心也在哦。

  但老子不太喜歡閱讀，只是真的非常豐富的經歷過一生，又有誰能比被燒死還更深刻呢？

  穆春雷就是這麼解釋的：「一直以來，我還是很有幾分驕傲的，我的閱歷都來自於我豐富的閱讀生涯，無時不刻我都在閱讀各種各樣的書籍豐富我的內心，但這兩年有時候也難免會覺得，對照荊小強的做法，是不是還不夠透徹，所以這兩年我的確是有所得，我們是把滬戲的發展放在最高位呢，還是把文藝作品普及到億萬群眾放到最高位？是把個人得失當成人生目標呢，還是把藝術追求當成終極目的？我們是把自視清高的藝術高雅化高端化，還是把藝術儘可能接地氣送進千家萬戶呢，這就是荊小強過去兩年不斷提出的課題，你們學到了嗎？能用來改變你的人生嗎？」

  還是他跟荊小強過去兩年師徒聯手搞定的事情多啊。

  換個別的院長校長，心裡估計都有些什麼不太舒服的感受了，功高蓋主，你這麼閃亮的學生把我踩下去了。

  恰恰志不在這麼個小院長的穆春雷不會，他自己也是天才出身，又是走的文學、劇作那條線，荊小強發光添彩他甚至還使勁推動。

  現在甚至不惜拿自己來烘托荊小強！

  其實反而不會有半點損害他形象問題，師生都覺得院長真是大公無私又明察秋毫！

  唯有荊小強在內心，你個老狐狸，還不是就想抬著我繼續賣命掙業績。

  不過的確這師徒倆的心思野望，都不在滬戲這麼個學院裡。

  簡直相得益彰。

  大一新生就像是打滿了雞血那麼激動。

  一進大學就得到這麼一場別開生面的人生領悟。

  高年級的師生們更加清晰，院長和荊小強都是登峰造極的頂尖人物，又不吝分享機會，抓不住，不利用這種同行的機會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那的確是自己無能。

  連院領導們在這師徒倆的戲碼里，都覺得若有所思。

  最有名望最有牌面的老穆，都對荊小強這樣器重，過去兩年不也證明了他的眼光麼。

  這種局面下，再對荊小強的事情使絆子搞小動作那就太沒有眼力了。

  活生生的斷自己前程不是？

  最大的利好反而是荊小強只有二十歲，這是絕對不可能當院領導的，他也不止一次的公開過態度，只對歌舞劇本身感興趣，十足的業務尖子。

  老穆這種發展之下，絕對不會在院長位子眷戀太久，借著荊小強拿業績不香嗎？

  總之全場真是各有各的想法，但絕對認可了荊小強就是架登天梯的合適比喻。

  荊小強也的確表現出他不是只眷顧美女，下來就叫住那個陶正：「羅莉那邊要上電視劇，你去參與演個男主角，看看行不行。」

  他是真沒認出來這個頭髮茂密的大三男生後來演豬八戒一劇成名，之後又導又演的大紅大紫。

  現在純屬要立個榜樣，老子也不是只幫美女的……

  把陶正歡喜得差點把頭髮都揪掉，連聲說好好好，一定配合好羅莉。

  荊小強還叮囑他多關注雙女主的另一位鄒珣，先把整個劇本故事都勾勒好。

  好多同學圍著羨慕的傾聽，但又都知道陶正這個機會不是白來，當初那麼多人趁著歌舞劇專業轉系，這個已經參演過《祖國》的卻穩守自己表演系專業，堅持終於得了回報。

  荊小強並沒因為對方沒有跟著自己走，就有成見，而是看能力看心態。

  更加大公無私了。

  須藤紗希一直睜著自己的卡哇伊大眼睛，溫柔又謙遜的跟在荊小強身邊，哪怕聽不懂大家說什麼，表情還是融入了。

  荊小強最後問她：「你現在應該還做不了什麼實際工作吧，真的就是來留學？」

  須藤看來是想清楚了：「你就是我的大學……」

  可能覺得這句話有點曖昧，還趕緊補充：「其實從你的大都會演唱專輯，我父親和幾位叔伯都談論過你的唱腔絕對有價值，但後來幾位董事卻認為你在破壞古典音樂的純潔性，所以拒絕了跟你合作，那就我自己來，在國立音大聽過你的唱腔之後，我更確認協助你才是我最可能出人頭地的機會……但真正讓我發現你與眾不同的，還是在鵬圳街頭演唱……嗯，就像剛才那位先生談到的，天賦也許是你與生俱來的，但閱歷和認知，才是你最寶貴財富。」

  荊小強嗤笑：「沒有天賦，再多的閱歷跟認知都是個屁。」

  須藤紗希居然非常鄭重的嗨咦：「我也認同你的觀點！」

  兩人並肩往校外走，荊小強還得一路上給認識的師生揮手示意，好在人家看了和服少女都不來打擾他。

  紗希那小木屐可可可的碎步挺費腳的。

  荊小強內心還是有恩：「你住學校嗎？不用跟著我練腿了，我還要去別的地方……」

  紗希再把卡哇伊大眼睛睜大些：「我正在學習成為一個職業經紀人，我了解熟悉的是海外版權等工作，但最重要的還是先熟悉你所有的情況，包括你的家庭、親人還有……你說的女人孩子，我應該是要跟你住到一起的，當然，希望你不要誤會我是個隨便的人。」

  荊小強心想你特麼隨便起來不是人！

  但是真捨不得她可可可：「那行，你在校門口等我，我去把車開過來……」

  紗希還是執意跟著他去了。

  對他非要把這樣一輛粗獷的車停在幾百米之外的隔壁醫院有點費解。

  荊小強給她解釋不想招搖，她也只能理解為謙遜。

  畢竟在他們的理解里，牛逼的人物不就理所當然的超越平凡人，是高人一等的存在麼。

  當然焦盆那種一衣帶水的文化，還是讓她覺得荊小強這是美德。

  荊小強懶得給她說這叫人情世故！

  他的人情世故就是順便到前面給須藤買了雙十五塊的白網鞋，換了木屐吧。

  須藤有點表情復雜的換上：「你怎麼知道我的腳碼，就像你從未真正解釋你為什麼認識我那樣。」

  荊小強瞥了眼，他還知道那白皙嬌嫩的腳趾頭有其他用處呢：「對我這種交往過無數女友的男人來說，看一眼就知道尺碼了，從內衣到外套鞋襪，絕對不會出錯，總之像宮澤那種外表長相我都不太在意，你也不要以為我是暗戀你就好了。」

  須藤果然被少女不忿帶開了注意力：「你是不是看過她的寫真集，特別嚮往她那樣的外表？」

  荊小強鄙夷：「人人都跟我說她拍過寫真集，你特麼作為經紀人倒是搞一本來給我盧克盧克呀。」

  早就想說這事兒了！

  一個個的盡會畫大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