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5 橫渡天（八更）

    他說，鍾愛之人。

    站在他們身前的，是雲族之內，最位高權重之人。

    他如此坦蕩，如此赤誠。

    慕清瀾也笑了起來，衝著雲沛行了一個恭恭敬敬，標標準準的謝禮。

    「晚輩慕清瀾，見過雲族長。之前多謝您仗義執言，此情分清瀾必定謹記心中。」

    進退得宜，不卑不亢，無論是說話還是行禮，竟是十分得體，讓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她那張清麗絕色的容顏之上綻放的燦爛笑意，似是有著魔力一般，讓人多看一眼，就似乎心情也好了起來。

    眸若星辰，明艷動人，竟似乎比這陽光還要耀眼。

    再加上這通身的從容尊貴的氣度…

    哪兒有一點出身卑微的樣子？

    只怕是諸神之巔中精心栽培的女世家貴女，都未必能夠有如此容色！

    原本還對慕清瀾心有嫌棄的雲族眾人，忍不住面面相覷。

    這…若是不論出身，慕清瀾還真是各方面都極為完美。

    天賦，實力，容貌，氣度，禮節…

    竟似乎比洛夕顏還要略勝一籌！

    這一刻，他們忽然有些明白，為何少主會喜歡上慕清瀾了…

    這樣一個女子，天下間只怕是沒有幾個年少氣盛的少年，能夠毫不動心吧？

    雲沛終於看向了慕清瀾。

    古井無波的眼神，帶著無法忽視的壓迫感，落在慕清瀾的身上。

    好在之前慕清瀾已經經歷過一次，所以此時早有準備，而且大約是因為自身境界突破到域主中期的緣故，她覺得這威壓，似是沒有之前感受到的那麼強烈了。

    「慕清瀾…」

    雲沛緩緩開口，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心中在想什麼。

    「是個好名字。」

    雲族眾人聞言心驚，心思各異。

    這是在夸慕清瀾？

    可是…族長几乎從未這樣誇過人啊…一個名字而已，族長這是什麼意思？

    慕清瀾倒是落落大方：「多謝雲族長誇獎，這名字是我娘親取得。」

    雲沛點了點頭，隨後話鋒一轉，道：

    「你那尊主真身，可惜了。」

    慕清瀾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

    雲沛是在說，她損失了太古神典，可惜了。

    能夠讓她提前修煉出尊主真身，誰都能想得到洛族從她這裡搶走的那東西，必定極為珍貴。

    而且先前他們也都能覺察的出來，她那尊主真身的實力是不容小覷的。

    如此，她現在忽然失去了那東西，自然是十分可惜的。

    慕清瀾眉眼彎起，神色坦然。

    「人在屋檐下，自然是要低頭的。」

    雲沛的眉，忽然挑了挑。

    要是別人說這話，他是相信的，可唯獨眼前的慕清瀾說這話，他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她骨子裡桀驁不馴，驕傲至極，被搶了東西，還是她對她而言十分重要的東西，她豈會就此罷休？

    如今她暫時的「低頭」，只怕將來，是要讓洛族百倍還之！

    慕清瀾眸光微閃。

    雲沛那洞察一切的眼神，似乎已經看透了她心中所想。

    但她也從未想過在這樣的強者面前掩藏什麼，乾脆坦坦蕩蕩的和他對視，嘴角笑意更深。

    雲沛忽然看向了雲翊：「先前聽你的意思，是要帶她去雲族？」

    雲翊頷首。

    「但她現在身份未明，似是並不合適。」雲沛道。

    眾人齊齊看來——這是以後都不打算承認慕清瀾的身份，還是…只是「現在」不承認她的身份？

    雲翊神色淡定：「命碟已經送出，身份早已明了。」

    雲沛眯了眯眼睛，周身的氣息，忽然凝滯！

    身後的眾人噤若寒蟬，雲翊卻似乎並不畏懼，直直的看著雲沛。

    他的眼神，如此堅定。

    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在這件事情上，就始終是如此堅定，不容許任何的質疑，也不接受任何的勸諫。

    他已經認準了慕清瀾，並且再不會改變！

    這樣的眼神，和記憶中的，如此相似…

    雲翊閉了閉眼，將心中忽然翻湧的情緒壓下。

    不一樣…雲翊和他不一樣…

    慕清瀾能夠覺察到雲沛身上的氣息，有一瞬間是非常危險的。但是很快，那危險的氣息就迅速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可慕清瀾敢確信，她沒有感覺錯。

    先前還是好好地，不知怎的，雲沛的情緒，似乎在那一刻忽然沒有控制住。

    難道是什麼事情刺激了他？

    慕清瀾正想著，卻聽到雲沛話鋒一轉。

    「焚天之域乃是雲族禁地，非雲族中人，不可擅入。」

    慕清瀾心中一沉。

    關於那骨笛的線索，她現在只知道一條，就是和焚天之域有關。如果雲沛不讓她進去的話，那麼這唯一的線索，也無法繼續查下去！

    然而不等慕清瀾和雲翊說話，雲沛又道：

    「不過，若你們執意要進入，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看嚮慕清瀾。

    「若是你能過橫渡天，雲族便承認你的身份，尊你為雲翊正妃！到時候，你自然可以前往焚天之域。」

    雲翊一驚：「族長！」

    慕清瀾極少看到雲翊如此失控，他的神色似乎充滿錯愕，然而在眼底，似乎還有一絲無法描述的驚痛。

    橫渡天…

    這個詞，似乎刺痛了雲翊的某根神經。

    「絕對不可！」雲翊拳頭緊握，神色繃緊如同覆蓋了一層冰霜，整個人身上的氣息都冷凝的可怕。

    「我絕不會答應！」

    雲沛卻似乎早已經料到了雲翊的反應，神色平靜的看了他一眼。

    「雲翊，從你認定她的那一天，就該知道，這是她必須要面對的一關。」

    雲翊臉色鐵青，額頭青筋暴起。

    「不行！我再說一次，不行！若是一定要有人去橫渡天，那麼——我去！」

    雲沛眉頭皺起。

    「雲翊，你明知橫渡天是什麼地方，你去不了，而她，必須去！除非…你將命碟收回！這正妃的位置她要不了，但若你堅持，一個側妃的位置，也不是不可——」

    雲翊早已經認定慕清瀾，此生都只會有她一人，怎麼可能會接受這樣的條件？

    他想也不想的拒絕：「不可能！我的正妃只會有一個，也只會是她！」

    「那就必須過橫渡天！」

    雲沛的聲音沉了幾分。

    二人之間的氛圍，降至冰點！

    所有雲族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生怕在此時惹怒了這二人之中的一個。

    他們看嚮慕清瀾的眼神，卻帶上了幾分可憐。

    在雲族，被關入焚天之域的人，雖然十之八九都死了，但是好歹也還是有人出來過的。

    可是橫渡天…

    雲族傳承多年，從未有一人成功通過！

    所有去了橫渡天的人，全部慘死，無一例外！

    可是，雲族的確有著這樣的規矩——若非神主之後，想要登上雲族最尊貴的位置，那就必須要過橫渡天！

    所以，這也算是雲沛給了慕清瀾一次機會。

    雖然這基本上等於是判了死刑，而所謂的機會…倒是不如說是死的機會。

    慕清瀾已經覺察到這所謂的「橫渡天」，不是什麼普通地方，不然這些人也不會用這樣悲憫的眼神看她，像是已經預想到了她的悲慘結局。

    更何況，雲翊…

    慕清瀾的手指穿過雲翊的指縫，動作緩慢而堅定，最終與他十指交纏。

    她能感覺到雲翊掌心的微汗，似乎也能感受到他激烈的心跳。

    雖然不知他為何會如此，但…

    她能夠感受到雲翊心底深深埋藏的悲慟。

    別人或許無法感知，可，她卻無比清楚。

    所以，比起對危險的擔心，她更在意他。

    「雲翊。」

    慕清瀾輕聲開口，喚了他的名字。

    雲翊一怔，緩緩回頭看來。

    慕清瀾握緊他的手，紅唇彎起，連帶著眼角眉梢，都是溫暖燦爛的笑意。

    「我去便是。」

    「不——」雲翊剛剛開口，便看到慕清瀾搖了搖頭。

    「一直以來，都是你在為我做事情，現在，該我了。」

    為了讓她站在他身邊，他不知付出了多少，而今，機會已經擺在眼前，她要做的，就是靠自己的力量抓住！

    雲翊已經走了九十九步，那麼，剩下的這最後一步。

    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