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8 破瞳（二更）

    水煙雨的指甲，已經深深地嵌入到了掌心，刺痛一陣陣傳來，卻是絲毫無法減輕她心中的憤怒和怨恨！

    她死死的看著遠處的那個人，看著那張深深印刻在她腦海之中，幾乎成為她日夜的夢魘的容顏，只覺得心中一陣劇烈的火焰升騰而起，幾乎將她灼燒殆盡！

    她恨！

    她怨！

    她早就猜到當初那個「慕凌寒」似是有些不對勁，甚至她也已經想到慕清瀾沒有死，並且開始派人調查她的行蹤！

    而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個「慕凌寒」，竟然就是慕清瀾！

    她如此膽大包天，頂著另一張臉，招搖過市，張揚狂放！

    慕清瀾——她這根本就是將所有人都玩弄於鼓掌之中！

    在所有人都在繞著「慕凌寒」團團轉的時候，恐怕不知道她暗地裡得意了多少次！

    她果然沒死！

    她竟然是用的慕凌寒的身份！

    天知道，在得到紅河傳來的消息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如遭雷擊！

    水家派出去的水天青和水天越，實力高強，她原本以為「慕凌寒」肯定沒得跑了！

    誰知道竟然直接搭進去這兩個強者的性命！

    而這並不是最讓她無法接受的，她最為憤怒難當的，就是那個張揚跋扈的「慕凌寒」，竟然就是慕清瀾本人！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許多事情！

    為何雲翊會對「慕凌寒」百般維護？

    為何雲翊會那麼在意「慕凌寒」的一切？

    為何雲翊的所有選擇，都是和「慕凌寒」有關的？

    那麼多！

    那麼多的疑問，終於在那一瞬間，得到了最終的答案！

    只是因為——「慕凌寒」就是慕清瀾罷了！

    水煙雨覺得自己猶如一個小丑。

    她以為慕清瀾死了，自己就能得到雲翊的青睞，甚至為了他，前往五大學院，甚至為此，給水家丟盡了臉面！

    她全心全意都是為了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可是他呢？

    一開始她還以為他只是因為對慕清瀾還有著一絲眷念，可那時候她根本不在乎——慕清瀾都是一個死人了，如何和她爭！？

    可事實證明她大錯特錯！

    她幾乎可以肯定，雲翊必定早就知道了這裡面的一切！

    唯有她，像是一個最可笑的存在！

    之前所想、所做的一切，忽然讓她徹底的成了一個笑話！

    水煙雨焉能不恨？！

    因為紅河城兩位長老的隕落，水煙雨難免被水銘非遷怒，是她苦苦哀求，用盡了渾身解數，才終於逃過一劫。

    這一次世家大賽，原本也沒有她的份兒，但是最後水銘非還是允許她來了。

    從來到這裡，她就一直在等待，等著慕清瀾的出現！

    可是當真正看到慕清瀾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比想像中更加痛恨那一張臉！

    如果不是現場有這麼多人，她拼命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怕是現在就已經衝上去了！

    水銘非似是感覺到了什麼，回頭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水煙雨垂下眼睛，斂去了眼底神色。

    現在，她唯一的辦法，就是忍！

    她不信，這一次世家大賽，慕清瀾還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

    慕清瀾收回視線，看向了一旁的崇雙雙。

    二人四目相對，崇雙雙臉上立刻露出了驚喜之色，甚至整個人還有著一絲莫名的緊張，兩隻手在膝上緊握在一起，看那樣子，似是下一刻就要衝過來，仔細看看眼前這個慕清瀾，是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人！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崇雙雙喃喃，忍不住紅了眼眶。

    崇敬彥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心中微嘆，輕輕摸了摸崇雙雙的頭髮。

    崇雙雙抽了抽，深吸口氣，將淚意忍下去，又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她雖然臉色是一貫的蒼白，但是此時眼眶和鼻尖都微微泛紅，倒是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血色，而且加上這個舒暢燦爛至極的笑容，更是多了幾分生氣。

    慕清瀾衝著她眨了眨眼睛，也笑了。

    她心中其實還是鬆了口氣的。

    崇雙雙的身體一直不好，知道真相之後，怕是清晰又要激動。

    這對她而言，其實並不是一件好事。

    慕清瀾心中一直將崇雙雙當做妹妹來看待，自然不希望她的身體再出現什麼問題，尤其不希望這個原因是自己。

    但幸好崇雙雙的情況，似乎比她現象的要好很多。

    這讓慕清瀾放了心。

    另外，她雖然不是故意欺騙，但是的確算是欺瞞了崇雙雙許久。

    其他人她可以不在意，但是崇雙雙卻不行。

    崇雙雙是真心待他們兄妹，而且前後不知幫了她多少。

    尤其是她對哥哥…

    這一點，慕清瀾也是無可奈何的很，畢竟哥哥已經有了茉茉，有些事情，儘早了斷也是好的。

    好在崇雙雙也很是聰敏，知道哥哥有未婚妻之後，再也沒有表露過這方面的心思。

    慕清瀾知道她此時的高興，是為了自己還活著而高興，心中自然十分感嘆，衝著崇雙雙笑著點頭。

    崇雙雙的鼻尖，又是一酸，連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崇敬彥心疼道：「雙雙，你…你也不要想太多了…順其自然就好…」

    崇雙雙眼睛紅通通的，問道：「哥哥，你說什麼呢？」

    崇敬彥有些猶豫，而後還是低聲道：「我聽說，真正的慕凌寒是早已經有了婚約的…」

    「哥哥，你怎麼說這個？」

    崇雙雙連忙擺手：「我不是在為凌寒哥哥哭，而是見到清瀾姐姐太高興了啊！」

    崇敬彥：「…當真？」

    崇雙雙無奈的捶了他一下。

    「當然是真的了！我早就知道凌寒哥哥有未婚妻的啊！怎麼還會——我只是之前聽到清瀾姐姐還活著，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那你之前一直睡不安穩…」

    「因為我總是在想，清瀾姐姐一直裝作凌寒哥哥的樣子，這幾年真的很辛苦啊！」

    崇雙雙有些慚愧的低下頭，指頭絞作一團，小聲道：

    「之前我還一直讓清瀾姐姐保護我…她真的吃了很多苦啊…如果早知道是她的話…」

    但是現在說這些，也已經沒什麼太大的用處了。

    崇敬彥這才明了，欣慰的拍了拍她。

    這就好，這就好…

    自家妹妹之前對慕凌寒應該只是年少無知的仰慕，說不上是什麼喜歡，甚至相較而言，她似乎更親近慕清瀾呢…

    之前他還擔心自家妹妹受傷，但現在看，倒是可以放心了。

    崇雙雙和崇敬彥的對話聲音很低，幾乎無人聽到。

    但是慕清瀾看著，卻也大概能「看」懂他們在說什麼，忍不住心中一暖，搖頭一笑。

    「清瀾，你看，那個人好像是赫連家族的新任少主呢！」

    一旁的王嬋幾人，倒是已經在這短短時間裡，將四周的人都打量了遍。

    這些世家之間的關係很是微妙，平日裡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基本的消息，也都會十分留意。

    而其中，最讓他們感興趣的，就是各大世家之中，值得令人關注的天才了。

    王嬋幾人是打定主意這一次，一定不能讓人欺負了慕清瀾，因為知道慕清瀾不是諸神之巔的人，所以猜測她也許對各大世家的情況和人都不太了解。

    於是，王嬋一邊給慕清瀾指著，一邊解釋給她聽。

    「赫連家族在世家之中的地位，基本排在第五，雖然比不上雲族洛族，但是也算很有話語權的。而且聽聞他們的這新少主，之前不怎麼在族內出現，經常跑出去歷練。這次一回來，就直接登上了少主之位！大家都猜測，他肯定是個厲害角色呢！」

    慕清瀾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等看清那有些熟悉的身影，頓時挑了挑眉。

    先前聽到赫連一族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些巧，誰曾想，竟然真的是他！

    似是覺察到了王嬋他們的視線，那個少年忽然轉過頭來。

    「他在看我們！」

    王嬋略微有些緊張的說道。

    但隨後，旁邊的王蕭平就忍不住說道：「不是吧？我怎麼覺得，他是在看…看清瀾？」

    幾人都是認真的看了一眼，發現似乎真是這樣…

    王嬋雙手抱臂，柳眉豎起：「想不到赫連家的少主，也是個色——」

    她話沒說完，就聽到對方忽然大笑一聲。

    「這一次，總算是能和你正式切磋一場了吧！？」

    王嬋幾人都是愣住。

    這…這話是什麼意思？

    廣場上，不少人聞聲，都看了過來。

    慕清瀾嘴角挑起，勾勒出一抹帶著幾分挑釁的笑來。

    「隨時恭候！」

    眾人皆是愣住。

    這比賽還沒開始，雙方就開始約定對打了？

    崇雙雙忍不住撇嘴。

    「果然還是和之前一樣！動不動就要找人切磋！」

    崇敬彥有些驚訝。

    「赫連家族的少主，你認識？他和慕清瀾，似是也關係不一般…」

    崇雙雙輕哼一聲。

    「赫連烈風向來都是如此，之前他也跟著清瀾姐姐去了西靈學院呢！我聽說他整天找清瀾姐姐和雲翊哥哥切磋，不過雲翊哥哥好像每次都會攔在他之前，所以他都沒有真正和清瀾姐姐打過呢！想不到這毛病回了赫連家，還是沒變！」

    崇敬彥很是震驚，而後問道：

    「和雲翊切磋…他莫不是瘋了？」

    「看來回了一趟家，果然變得更加瘋狂了。」慕清瀾毫不客氣的點評。

    赫連烈風哈哈一笑。

    「這一次，我可未必會輸給你！我——」

    「澹臺家族族長澹臺墨到！」

    這一聲穿來，慕清瀾立刻感覺到場上的氣氛，發生了變化！

    她也隨著看了過去。

    澹臺一族在諸神之巔，是僅次於雲族和洛族的存在！

    而他們，也素來極為神秘！

    所以他們的到來，眾人都十分在意。

    然而，在看到那一群人之中的某一個人的時候，慕清瀾卻是立刻愣在當場！

    雖然已經許久未曾見過那張臉，而且現在也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可是她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他身上，不再穿著破爛骯髒的衣衫，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藏藍色的錦袍，腰間玉色莽帶，錦袍之上繡著銀色暗紋，隨著他的走動，如同有月光灑落，盈盈生輝。

    他的頭髮，也不再凌亂的散落在額前，反而是整齊的束了起來，露出了鋒芒畢露的眉眼。

    他原本極為消瘦的身形，變得高大硬朗了許多，整個人看上去，都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

    當他出現，瞬間就吸引了在場無數人的目光！

    誰看到，都會以為他就是世家精心栽培的少年！

    他落魄不再，卑微不再，一步步走來，通身是不可忽視的強大氣勢！

    仔細看的話，其實還可以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一絲漠然的野性。

    如獸一般。

    也唯有這雙眼睛，依然和之前，極為相似。

    慕清瀾張了張嘴，卻發現喉間如同被鎖住了一般，難以說出話來。

    她看著那個少年，一步步靠近。

    一切都如同一場虛幻的夢。

    終於，二人視線相對。

    慕清瀾心臟像是被什麼壓住，好容易才無聲的吐出兩個字來。

    「…破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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