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 昏頭（一更）

    慕清瀾眼前一暗，便是看到雲翊迅速靠近的臉容。

    她有些沒反應過來，就那樣呆呆的睜著眼睛，能夠看到雲翊黑沉的眸子。

    這裡一片暗沉，慕清瀾只能看到雲翊臉容的大概輪廓，然而那雙眼睛，卻是格外明晰。

    而後，雲翊的手忽然移動了一下位置，拇指輕輕覆上了慕清瀾的眼睛。

    他微微退開了一些，嗓音低沉而嘶啞：

    「閉眼。」

    他的聲音像是有一種魔力一般，慕清瀾聽著心臟猛地一跳，竟是真的隨著他的手的動作，輕輕閉上了眼睛。

    即便是在說那簡單至極的兩個字的時候，兩人的唇瓣也依然在細微的摩擦。

    慕清瀾能夠嗅到他身上那熟悉的冷香，唇瓣是不可思議的柔軟微涼。

    這一刻，慕清瀾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任由他動作。

    他的一隻手和她十指交纏，另一隻手扶在她的頭的一側，手指在她的眼皮上細細摩挲。

    慕清瀾覺得痒痒的。

    卻不知道是哪裡癢。

    像是眼睛，又像是手，更像是…心。

    閉上眼睛，其他感知便是越發的清晰。

    而後，她便是忽然覺察雲翊竟是輕輕咬住了她的唇瓣。

    舌尖一抵，便是要攻城略地！

    慕清瀾終於清醒！一把將雲翊推開！

    她的動作太過突然，雲翊眼睛裡腦子裡此時都是她異常柔軟香甜的唇，一時沒注意，竟是真的被慕清瀾推到了後面的石壁之上。

    他的脊背重重撞到了那石壁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慕清瀾看到，心裡又有些過意不去。

    但是、但是他們…

    雲翊瘋了！

    她也瘋了！

    慕清瀾用力的閉了閉眼，想讓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

    然而除此之外，她的手，她的眼，她的唇，卻都是熱的。

    慕清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竟然默許了雲翊的動作！

    甚至，如果不是雲翊後來那一下，她甚至還想…

    她真的瘋了！

    慕清瀾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裡面的一切情緒，都已經被壓了下來。

    她的聲音在狹小逼仄昏暗的空間之內，顯得格外清冷，甚至帶著一絲鋒銳——

    「雲翊。你昏頭了。」

    雲翊就那樣靠在了背後的石壁之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

    他的臉容在黑暗之中看不太清，但慕清瀾卻能夠清楚的看到他眸中閃爍的微光。

    而後，他終於開了口，聲音低低，似乎笑了一聲：

    「昏頭？」

    不知道為什麼，慕清瀾忽然覺得這樣的雲翊有些危險。

    迎著雲翊的目光，慕清瀾喉間的那些想要斥責的話，忽然都無法吐露。

    她說雲翊昏了頭，可是自己不也是如此嗎？

    如果她真的對雲翊沒有什麼想法，必定在他靠近之前，就已經拉開了距離！

    可是她沒有。

    如果她真的對雲翊沒有什麼期待，必定在他低頭的一瞬間，就已經扭頭拒絕！

    可是她沒有。

    如果她真的對雲翊沒有任何感覺，最不濟，在雲翊親吻上來的時候，在讓她閉上眼睛的時候，她也可以選擇拒絕而不是順從！

    可是她沒有。

    慕清瀾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沒有任何立場可以指責雲翊的失態行為。

    可是她心中，卻也是真的無法接受兩人之間這樣的行為——他們這算什麼呢？

    雲翊忽然抬手，拇指輕輕在唇瓣上擦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慕清瀾竟是覺得雲翊的唇似乎泛著淡淡的光，似乎…有些潤澤…

    她臉上頓時一片火辣，幾乎是立刻轉開了視線，再看下去，她可能就沒有臉面對雲翊了！

    相比慕清瀾的各種羞窘惱怒，雲翊卻是自在的多。

    他忽然舔了舔唇，輕笑一聲，那雙素來冷清的眼睛之中，卻似乎平添了幾分色氣，勾魂攝魄。

    「偶爾昏頭，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他眨眨眼。

    「有些東西是會上癮的，我有什麼辦法？」

    慕清瀾聽到這句話，簡直要原地爆炸！

    什麼叫有些東西是會上癮的？！

    這種情況下，傻子都知道雲翊是在說什麼！

    不要臉！

    慕清瀾內心悲憤——她原本以為雲翊是個清高孤傲的，沒想到內里竟是這般不要臉皮！厚顏無恥！喪心病狂！

    似乎是聽到了慕清瀾磨牙的聲音，雲翊挑了挑眉。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害羞什麼。」

    慕清瀾立刻大聲道：「誰害羞了！？」

    聲音落下，慕清瀾就後悔了。

    這麼大聲這麼倉促的開口…豈不就是惱羞成怒？

    慕清瀾再次閉了閉眼。

    冷靜。

    一定要冷靜！

    這個時候，誰雲淡風輕誰就贏，誰激動羞憤誰就輸！

    雲翊噗嗤笑了一聲，眼中如同萬花盛開，一片盛景。

    慕清瀾呆了呆。

    但是她很快便是意識到自己這樣花痴的模樣必定十分丟人，便是立刻整理了心情，將心中的想法理順了之後，深吸口氣，才再次開了口。

    「雲翊。我不管你心裡在想什麼，只想請你搞清楚一件事情——我不是斷袖。」

    「之前在九戈城主府，是因為情勢所迫，絕對不是故意為之。你對我屢次出手幫忙，我對你很是感激，也把你當朋友，但是朋友的相處之道，絕對不是…絕對不是這樣。」

    「看在我們以往的情分上，今天的事情，就此揭過，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希望，以後你也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

    慕清瀾越說，越是冷靜，聲調也是越發的清朗。

    雲翊就那樣神色淡淡的聽著。

    「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說完最後一句，慕清瀾心中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氣。

    然而雲翊卻似乎沒什麼反應，等慕清瀾說完，他頓了頓，便是開口問了一句：

    「你是真的希望我不再做這樣的事情？」

    慕清瀾眉目一凝：「當然。」

    「那方才你乖乖的閉眼…」

    「住口！」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慕清瀾，成功的被雲翊一句話挑起了火，「我那是眼睛酸疼！所以閉上眼睛休息！休息你懂嗎！」

    雲翊露出恍然之色，長長的「哦」了一聲。

    只是這反應，卻是更加讓慕清瀾覺得自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一般。

    但是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慕清瀾拳頭緊了緊，壓下心中翻湧的諸多情緒。

    「雲翊，你之前還說你喜歡我妹妹，現在，你就是這麼對她的？你可不要忘了，我是她親哥哥！」

    慕清瀾的聲音里，似乎帶上了一絲質問。

    雲翊終於站直了身子，神色恢復從容淡定，就那麼定定的看著慕清瀾。

    「是。」

    「我心悅她，縱然她欺瞞我多次，幾次三番的捉弄於我，雖然總是笑著對我但是心中卻總是盤算著怎麼對付我…但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心甘情願如此。」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仿佛只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然而慕清瀾卻不知為何，覺得每一個字，都敲在她的心上，有些莫名的心虛。

    「不過，如果她這樣能高興，那麼我都無所謂。」

    雲翊看嚮慕清瀾的眼睛，忽然伸出了手。

    慕清瀾一愣，下意識就要躲。

    雲翊卻道：「這雙眼睛，實在是像極了…」

    慕清瀾動作頓住，心中忽然像是被一團濕棉花堵住。

    兩人之間，有了短暫的安靜。

    「如果她無法歸來…能看看她的眼睛，也是好的。」

    雲翊的手，最終收回。

    他的聲音平靜而淡然，似乎帶上了一絲歉意。

    「方才…你就當我是眼花，將你當成她了吧。」

    「如果冒犯，抱歉。」

    他竟然道歉了。

    慕清瀾愣了好一會兒，心裡也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感覺。

    她認識雲翊以來，他一直是清冷尊貴的，似乎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他都不會放在眼中。

    他像是站在雪山之巔，永遠俯視眾生，纖塵不染。

    可是如今，看到他這樣，慕清瀾竟是覺得有些莫名的難受。

    他應該永遠都是那樣高高在上的。

    他不應該是如今這樣子，看似淡然，實則可憐。

    這樣的人，竟是能夠說出為她守寡一輩子，慕清瀾現在想想，甚至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值得他如此的。

    雲翊說的沒錯，甚至到現在，她都在欺瞞於他，明明已經…卻還是在想盡各種辦法，想要將雲翊遠遠推開。

    這樣，對雲翊也是太不公平。

    至於看錯…

    好一會兒，慕清瀾才低聲道：

    「算了。以後你不要再看錯就行了。今天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

    雲翊好久沒說話。

    到了慕清瀾都以為他真的生氣的時候，他終於開了口。

    「感情這種事情，最是無法掌控。我看到你，便似乎是看到了她，就連我自己都無法控制。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慕清瀾一時竟是無言以對。

    雲翊湊近一步，似是誠摯的徵詢意見，低聲道：

    「她既然已經隕落中元秘境，此生無法回到我身邊。那麼…若我太過思念，你能不能…」

    「偶爾，縱容我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