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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46:57 作者: 趙熙之
「還有誰走了?」阿添眨眨眼。
「死狐狸前段日子剛走,去蒲阪了。」
「蒲阪啊……」阿添蹙眉一本正經地想了想,「我怎麼覺著他這次回不來了呢……」
「胡說什麼呢?咒別人這種事最後會應驗到自己身上的,你一個要出遠門的人不能說這話!」
「我這是就事論事……」阿添癟癟嘴,神色里又有些微悵惘一閃而過,忽而又笑道,「師傅你如今跟以前不同了,大不同了。」
「有嗎?」紅枝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是你想太多了,師傅還是那個師傅。」
「都說成了親會不一樣,我以前還不信,瞧你這樣,覺得此言有理。」阿添慢慢喝了口水,「我決定不成親了。」
「別把話說得太滿。」
「行了行了,你如今囉嗦死了,都快同謹師傅一樣了。」阿添皺皺眉,擱下了杯子,看看兩邊對門,有些許熱風吹進來。
「那你何時回來?」紅枝問她。
「不知道,興許覺得南邊好,我就不回來了。」阿添百無聊賴地扇著扇子。
「死丫頭。」紅枝想想,起身道,「你等會兒。」
阿添見她進了裡屋,過了半晌又走回來,在桌子前坐下,將一支玉簪子遞給她。
阿添拿起來瞧了瞧:「師傅我不差錢,你還送簪子做啥?」
「這是那時我回建康時,路過臨川王府,劉義慶給我的。我姐姐那時過世了,我便問臨川王要了姐姐生前的物件做個念想。你到了建康,若是遇上什麼事,找他也是好的。」
阿添仔細瞧了瞧:「這簪子上有字誒。」
「恩,我姐姐叫徐催影。『光影暗相催,等閒秋又來。』好不好聽?」紅枝雙手交叉握著杯子慢悠悠地轉了轉,「她長得很好看,也頗有才氣。我姐夫為人也很好,他倆一直過得不錯。」
「那真是可惜了。」阿添拿著簪子喟嘆一聲,「自古紅顏……」她倏地又停住:「觸到師傅傷心事了,我不說了。」
「左右也過去很久了,我該忘的都忘得差不多了。」紅枝扯了個笑,「廚房裡還有些捏好的飯糰,過會兒你走的時候帶著吃吧。」
「師傅捏的飯糰我不稀罕。」阿添努努嘴。
「你良心被狗吃了,師傅為你好,你還這樣嫌棄我。」停停又道,「才不是我捏的,我剛起來不久,哪有空捏飯糰子。」
「謹師傅捏的?」阿添驚愕道,「謹師傅好賢惠啊!」
「……」
「包好給我吧,我要吃!」
「不給了。」紅枝斜了她一眼,「沒良心。」
「壞師傅!」阿添一扭頭,「我走了!不要想我!」
紅枝撲哧笑出聲,然後起身去廚房給她包了些飯糰子,拿了個油紙包遞給她:「拿著吧,路上當心,別惹事。」
「知道啦,煩死了。」阿添拎了包袱起身,「這扇子送我得了,我路上遮太陽。」
「就知道剝削你師傅!」紅枝咆哮道。
「哎唷,不剝削你剝削誰?千萬別想我哦……」阿添朝她扮個鬼臉,咧開嘴笑了笑。
「走吧,再不走天兒更熱。師傅懶得想你。」
紅枝將她送出門,折回來,看看日頭漸漸挪到當空了,刺眼得很,便在走廊里舖了張蓆子,往上一躺,紅枝看著廊檐下的小燈籠發呆。蟬鳴聲顯得這夏日愈發燥熱,廊下的泥地被曬得發燙,似是要冒出煙來一般。紅枝翻個身,覺得睏倦,便沉沉睡了過去。
她好似做了不少夢,斷斷續續,支離破碎,也記不大清楚到底夢到了什麼事。下午時醒來一次,坐在蓆子上發了會兒呆,不到一刻鐘便又倒了下去。
這一睡到了傍晚,劉義真回來時見她逕自睡在走廊上,便走過去在蓆子上坐下來,輕捏了捏她的鼻子。結果她翻個身又繼續睡了。
「午覺睡到還不醒,晚上該睡不著了。」
徐紅枝一睜眼:「幾時了?!」
「快到酉時了。」劉義真嘆一聲。
「嚇,我睡了這麼久?」紅枝蹙眉一本正經道,「看來我的確是太累了。幸好茉莉不在京城,我可以偷懶不去上班。」
「就知道你今天沒去。」劉義真伸手要拉她坐起來,哪料被她一拽也躺倒在蓆子上了。紅枝湊上去,抱住劉義真,「嘿嘿嘿」笑了幾聲。
「別亂蹭。」劉義真正色道。
「你是小爺我的人,小爺我想怎麼蹭就怎麼蹭。」紅枝說罷就去摸摸他的臉,「哎喲真水嫩,來,親一口!」
「別鬧了。」劉義真捉了她的手,「就這麼躺會兒。」
「你今天可是累著了?朝中有煩心事?」紅枝仔細瞧了瞧他的神色,確實睏倦得很。
她伸出胳膊,揚眉道:「小爺胳膊借你枕會兒。」
劉義真瞧瞧她那小細胳膊,不禁笑了笑:「可別給枕斷了,斷了我可不會接。」
紅枝甚是滿意地收回手:「甚好,我也就說說而已,你要真想枕我也不給的。」
劉義真微闔了眼,眉間有些緊。
紅枝見他這樣,也不擾他,乖乖在他身側躺好。晚蟬悲鳴,走廊的盡頭是攙了血一般的夕陽,一整塊地蔓延開去,越來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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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麚元年八月十五那天,拓跋燾西巡結束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