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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46:57 作者: 趙熙之
    紅枝別過臉,好像有點不適應這樣的肢體接觸。他的手比真真的手要粗糙得多,想是長期征戰的緣故,又因此有些乾燥的暖意。這觸感不大好,也很陌生。紅枝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

    拓跋燾正欲說些什麼,就聽得宮人傳:「赫連貴嬪、赫連貴人到。」

    紅枝扭頭看了看進門的兩位美人,又想起一段坊間流言。當然這樣的小道消息就只能默默私傳,上不了台面了。傳聞說拓跋燾早在攻破統萬城的那一晚就見過赫連家的二公主了,據說是一見鍾情,於是順便娶了人家的姐姐。

    然而紅枝對這樣的邏輯卻表示無法理解,她能理解得來的傳聞則是,拓跋燾還把和赫連家的小皇子帶回來了。

    紅枝默默地在心裡搖了搖頭,心想,果真是混亂啊,想不明白啊。就如同想不明白真真和劉義隆那個小娃為何會傳出禁斷傳聞來啊。

    氣氛很微妙,這兩位赫連家的美人不認得徐紅枝,也不知她是個什麼身份,卻見她揪著一個包袱折騰來折騰去,有些奇怪而已。

    拓跋燾笑了笑:「這位是徐侍中。」

    紅枝一抬頭,對誒,女侍中是二品的,貴人和貴嬪是幾品來著?她蹙眉努力回想著,哪料拓跋燾戲謔般敲了敲她的小腦瓜,道:「想什麼呢?」

    紅枝咽咽口水:「想著很久沒見保太后了……」

    拓跋燾撲哧笑出聲來,連一旁的赫連貴人也一臉笑意,想著這位女侍中似是個有趣的人物,瞧這樣子剛剛回宮,倒念著保太后。

    「過會兒讓太醫瞧過之後就送你過去,保太后也甚是想念你呢。」他勾了唇角,似是說笑一般講完了。紅枝點點頭,巴不得立刻奔出去,這地方既陌生又可怕,不宜久留。

    不時,馮太醫過來幫她瞧了瞧,又問了之前吃的什麼方子,細細診斷完,摸摸鬍鬚,也不言語,就開了個新方子。拓跋燾問道:「可好得起來?」

    「回陛下的話,說不準。」馮太醫臉色不大好。

    紅枝心中一攤手,就知道是這樣,真真無所不用其極地天天逼著自己喝藥都好不起來,別說入了宮沒人管了。不必煩了,紅枝姑娘想,就讓我自生自滅吧。

    「徐侍中還是堅持服藥一段時日看看罷,不行再換方子。」馮太醫最終使出了最敷衍的一招,先試試看吧,管它呢。

    紅枝眼看著自己又要成為悲劇的試驗品,心裡一想,不能喝,絕對不能喝。

    哪料拓跋燾道:「那便遣個人看著好了。」他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紅枝,又道:「不行,指不定被你收買了。」遂與身旁小侍道,「把方子給內司大人送過去,徐侍中每日去領藥。不喝就打。」

    紅枝在心底哀嚎了一聲。強權啊,比真真還要可怕的強權啊,小老百姓不容易啊。

    拓跋燾見她苦著一張臉,好玩似地又伸過一隻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眯了眼道:「兩年不見,你竟然轉了性子,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笑了。」

    紅枝咧開嘴朝他機械地笑了一下,也不顧禮數地提了包袱就要跑。前腳剛邁出去,就被拓跋燾給拖了回來。

    「急什麼?」他淡淡吩咐一旁的小侍,「送徐侍中去保太后那裡。」

    紅枝這才如釋重負,總算脫離了這殿宇。

    出門的時候傍晚逼近,天色有些微暗,落日依舊有殘留的暖意,周遭景物似是隨著這黯淡光線逐漸沉睡了過去,耳邊安靜得出奇。紅枝跟在小侍後面,瞧見地上一塊小石子,腳又開始痒痒了,於是一腳就踢了過去。

    「啪嗒」一聲,紅枝視線挪過去的時候,發現那兒竟站著倆人。一主一仆前後站著,紅枝眯眼仔細辨認,恩,不認得。

    「哪個宮裡的?怎麼一點禮數都不懂?宮裡能亂踢石子嗎?」

    紅枝默,如今這宮裡下人還真是猖獗啊,以往怎麼沒這種不良風氣的。

    「兮珍。」那主子挺了個大肚子,似是看出紅枝旁邊的小侍是皇上宮裡的人,便朝徐紅枝笑了笑,問道,「姑娘是……?」

    那小侍替紅枝回道:「回賀夫人,這位是徐侍中,之前在宮裡當值的。」

    那位賀夫人朝她微微頷首,道:「下人不懂事,失禮了。」

    她這一說,倒弄得徐紅枝不知所措起來。夫人是個從二品的封號,本來對女侍中就該有份敬重。但紅枝向來受不住這種溫婉嫻靜的大家閨秀范兒,忙道:「哎,賀夫人別站久了累著,趕緊回去歇著罷。」

    「睡了一天了。」她笑笑,「正要去保太后那裡。」

    不要啊……紅枝姑娘哀涼地看了她一眼,和孕婦一起走壓力好大,萬一你摔一跤什麼的,我可不想背莫須有的罪名。何況這位賀夫人肚子裡懷著的還是拓跋燾的第一個孩子……紅枝壓力更大了。

    她本想著自己應該會難過一下,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有了孩子,想想都應當覺得很彆扭,然她沒有。她腦子只想著,千萬不要讓賀夫人出意外,不然就慘了。

    紅枝說了也要去保太后那裡,兩人便一道走。

    賀夫人淺笑著問她:「徐侍中是哪一年進的宮?」

    紅枝暗中掰指頭算了算:「頭一次進宮是始光元年。啊,如今都始光四年了。」她想想,離宮之前,宮裡還沒有這位所謂的賀夫人呢。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除了這石板路和宮牆,什麼都變了。還是死物好,沒有感情,也不會變得讓人感覺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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