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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46:57 作者: 趙熙之
崔植垮了一張小臉,極不情願地點了個頭,癟癟嘴道:「先生好。」
劉義真笑笑,伸手給了他一塊飴糖。
崔植眼珠子咕嚕一轉,哼唧,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但還是把糖接了過來,一溜煙地跑了。
外面的大黃狗朝他吠了兩聲,崔植看了看手裡的糖,蹲下身:「來,給你吃顆糖。」
緊接著又朝屋子裡面扮了個鬼臉。
劉義真也不過是禮節性地送了些東西過來,與老太太拜個早年,便獨自回了官舍。
走出門的時候,看到他家的大黃狗津津有味地舔一顆飴糖,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他將官舍收拾打掃了一遍,甚至尋到了之前紅枝留下的零零碎碎的小字條。
他將字條統統裝進信封,又仔細封好,收進了包袱。
他見似是無甚其他東西好帶走的了,便出發往長孫道生的府上去。
幸好,這人生地不熟的北朝,還有一個所謂的家。
否則這年關,定是要一個人過了。
大約到傍晚,他剛回到長孫府,便覺得不尋常。
所有的燈都點了起來,外面還有其他的馬車停著。
來客人了?劉義真蹙了眉。
進了門也不見衛伯身影,一時間他心中是滿滿的期待。
或許推開正廳那扇門,紅枝就坐在那裡,然後她會咧開嘴毫不猶豫地撲過來,會說什麼呢?
然就在他做這傍晚夢的同時,衛伯神色淡漠地推開了正廳的門,對站在庭院中央的劉義真緩緩道了一聲:「少爺好。」
劉義真斂起笑意來,屋內除了長孫道生,便只有長孫旃和西平二人。
西平卻也沒有坐上座,坐的竟是紅枝常坐的位置。
他一時恍惚,卻也沒有言語。
長孫道生與他道:「謹兒,坐吧。」
他將包袱遞給衛伯,在長孫旃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狐狸旃湊到他耳邊輕聲笑道:「阿謹,過會兒送個東西給你。」隨即又坐正,微微咳了咳。
長孫道生無奈道:「謹兒你勸勸公主,她說不肯走,非得留在府里過夜。」
「不用勸了,本宮決定了的事,絕對不改。」西平直視著劉義真,「再者說了,又不是第一次在長孫府過夜。」
長孫道生臉上倏地掛不住,無奈搖了搖頭。
想當年,長孫抗還是個活生生的美青年,西平還是個貌美小蘿莉的時候……西平也曾死皮賴臉地留在府里不肯走。
掐指一算,都五年過去了。
長孫道生嘆口氣,悶著喝了一口酒。
這西平真是仗著國主不在朝中,胡來啊。
這頓晚飯出乎意料的豐盛,劉義真還是頭一次看長孫道生這個老吝嗇鬼擺這樣的筵席。
吃完這一頓尷尬的晚飯,長孫道生讓衛伯引西平去原先紅枝住的房間。
西平走了兩步,卻指著對面一間屋子道:「可本宮上次住的是那一間。」
衛伯依舊漠然道:「那間房是給少爺住的。」
西平一挑眉:「本宮不喜歡這一間,就要住那一間。」
衛伯無奈,看向劉義真。
長孫旃則站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得一臉奸詐。
劉義真淡淡道:「無妨的,我住紅枝那間屋就好。」
他說罷便被長孫旃拖了出去。
長孫旃從馬車上取了一個小布包給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拿回去慢慢看。」
劉義真微微蹙眉,近來久未與長孫旃來往,好好的送東西作甚?
「是什麼?」
「你家紅枝的——遺作?」他挑挑眉,故意將尾音勾了上去,「《洛陽早報》剛出的,叫什麼『單行本』……也不知道那破報紙怎麼能搞出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花樣來。」
劉義真將那布包拆開,素藍的封皮上歪歪扭扭寫了「我的閨蜜是廬陵王劉義真」幾個字。
旁邊又是「金木蘭」三個小字。
「這?」
「你家紅枝寫了有一年多,我替她送了三分之二的稿子,如今最後一部分稿子也出來了,想必是她回南朝的路上,自己順道送去的。」狐狸旃呼了口氣,「這天冷得,骨頭都要斷了,我先回了。」
說罷又看了看有些愣神的劉義真,斜了嘴角笑道:「西平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彆扭,回去吧,過了年再見。」
劉義真拿著那本書回了屋。
周遭的擺設還是與紅枝在的時候一模一樣。轉眼間,已是一年過去了。
劉義真從未想過,時光竟是如此的不經用。
他點了燈台,坐下來,翻開了第一頁。
扉頁上居中寫著——「我很早很早之前,就認得他了。」
還畫了一個大笑臉。
「我勾搭他,因為他長得美,比我剛剛過世的姐姐還要美。」
「他脾氣很好,從來不對我發火,有時候從宮裡拿東西給我吃,對於我來說,都是不勞而獲的事情。所以我很開心。」
「當然你可能覺得我很幼稚,因為那是十四歲之前的我。」
「後來漸漸覺得,好像我們走到同一條路上去了,怎麼也分不開一樣。」
「我真的好像是太習慣這樣了,所以若是有一天,我消失了,或者他消失了,日子要怎麼過呢?」
「恩,閨蜜就應當永不分離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