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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46:57 作者: 趙熙之
然他依舊寡言得可怕。本來就話少,紅枝不在之後,他更是鮮與人交談。
於是他這人緣也默默地差了下去。
這朝中願意主動與他攀談的,除了長孫旃和長孫道生,就剩下崔浩了。
崔浩主動與他勾搭,一來是看在崔老太太的份上,二來是這崔浩覺得,此人絕非泛泛之輩,以後定會有所作為。
從長川回平城前夕,劉義真已是能起身四下走動了。
他悶得久了,想出去透透風,遂去馬廄牽了一匹馬,不知不覺就騎馬走遠了。
夜風有些冷,粼粼月光灑在這空曠的草地上顯得有些荒涼。
月色越發濃,夜也愈深,劉義真覺得有些冷,便微咳了咳。他騎著馬慢慢往回走,原以為四下無人,哪料到卻有人喊了他一聲。
「謹師傅。」
西平坐在草地上蹙眉:「我扭了腳。」
劉義真輕輕勒馬,又咳了一聲,慢慢問:「如此晚了,公主怎還在外亂走呢?」
西平有些憤懣地看了一眼腳邊一塊不大不小的丑石頭,只委屈道:「不過是出來散散心,都要回去了,卻被這塊破石頭絆倒。」
劉義真下了馬,慢慢走過去蹲下身看了她的傷,露出的腳腕處已是腫了起來,還有些擦傷,卻並不礙事。
「走吧,為師送公主回去。」劉義真將她扶起來,西平伸手搭住了他的肩,倏地又縮回來,「嘶」地暗暗吸了口氣。
劉義真道:「怎麼了?」
西平抿了抿唇,展開手心,卻也擦破了皮,一片紅腫。
劉義真從懷中取出一方帕子來,不急不忙地將她的左手包紮了起來。
四下靜寂,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西平縮回手,覺得冷。劉義真復咳了咳,心口卻難受得厲害。
他扶了西平上馬,隨後又翻身上馬,穩穩地扶住了西平,道了一聲「失禮」,越過她,伸手握住了韁繩。
「上次聽皇兄說謹師傅鎮守關中,丟了長安……此事?」西平挑了挑眉。
劉義真握緊了韁繩,抿了唇道:「你皇兄記錯了。」
西平淡淡笑起來:「我原先還不甚明白,後來想起來,泰常三年,夏國取長安……那時,鎮守長安的,是劉裕次子。」
她停了停,又笑道:「所以徐真真,其實是劉義真對不對?」
劉義真不著痕跡地笑了笑:「然他已經死了,公主不知道嗎?」
「是啊,如今只有長孫謹。」西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來,她看著劉義真握著韁繩的手出神。那是一雙握慣了羊毫筆的手,骨節分明,溫潤又透著略蒼白的潔淨。
勒著韁繩的地方,有些發紅。
轉瞬這氣氛冷了下去,只聽得到耳邊有微風拂過,身後的劉義真也不言語。
西平委實也找不出好話題來講,終於挑了個最不合時的。
「徐侍中果真是南朝司徒家的千金?」西平本也不知的,長孫旃那廝一時嘴快,將徐紅枝的身世給講了出來。西平彼時一愣,這兩人果真不是什麼兄妹。
「是。」劉義真的神色里浮起一絲不悅。
「聽說也未必真死了,為何不找了呢?」
劉義真乾脆沒有回答。
於是這再次冷場後,西平也不言語了。
西平察覺到他平穩又溫熱的呼吸就在頭頂,有些麻酥酥的,耳廓邊遂不自覺地泛起一圈紅。
將西平送到住處,劉義真牽了馬回馬廄,剛要回去睡覺時卻見長孫旃從門後繞了過來。
他以扇遮面,嘴角勾笑,戲謔道:「現實總與歷史有著驚人的相似啊……」
劉義真不理他,點了燭台,毫不客氣地道:「在下這裡不備茶,你若願干坐著,請便。」
長孫旃笑出聲,找了張椅子兀自坐下:「我可在門外等了良久,你卻獨自與公主逍遙去了。」
說罷搖搖頭,又道:「甚好甚好,才子佳人,月夜相會。紅枝若是知道了,恩……我想想……」
劉義真仍舊不搭理他,鋪好了被子打算睡覺。
「鐵刷子……哈哈哈,紅枝肯定會拿出一把大鐵刷子。」這笑聲瞬間消減了下去。
長孫旃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本是有正事來同你說,你卻此番態度。關於紅枝的消息,不想聽?」
劉義真背對他站著:「當初若不是你將消息告訴她,紅枝又怎會不告而別。」
「我不過是好心帶她去吃肉,是別人多嘴,與我何干?再者說了,我又不知她是什麼徐司徒府的千金,又怎會忌諱這些事?」
劉義真冷笑一聲,轉過身來,慢悠悠回了句:「委實不知道?」
長孫旃眯眼,借著這暗昧打量他的神色,動了動唇角,良久回道:「阿謹,你猜忌心太重了。」
他走過去,又湊近了道:「如針一樣,又尖又刺。」
這聲音低得幾不可聞,然他倏地又笑道:「我做這件事有利可得嗎?何苦吃力不討好……好好養病,我等著你哪天尚了公主,便可沾沾你的光。」
他說罷便走出了門。
而這關於紅枝的消息,最終也沒有講。
劉義真合上門,月光透過晃動樹影投下斑駁光點,微微跳動。
明天一早,就要啟程回平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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