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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33:39 作者: 蘇季欽
    陸萬青:「……」

    這到底是夢到什麼了?餓了?

    不過他算是明白了,舒辭已經完完全全累得陷入深度的昏迷,行為早就不受意識支配,全憑本能。兩人信息素排斥帶來的痛感在舒辭身上停留,卻無法被神經接收,反饋給大腦,只有他這個獨自清醒的人在煎熬。

    他按著舒辭的腦袋,遠離自己,托著他的背,盡力扶他坐正,見縫插針地將餐盤裡的飯糰塞進舒辭的嘴裡。

    舒辭本能地開始咀嚼下咽。

    他長長的眉睫緊合,喉嚨上下滾動,唇瓣一開一合,竟無端將吃飯這件事變得有些撩人。

    陸萬青垂眼,不敢多看。

    低下頭,視線又落在舒辭的指尖。

    ……這修長的手指先前貼著照片碰過他的唇。

    陸萬青心驚肉跳地移開眼。

    一時間竟不知道目光該放在哪兒,最後無奈地閉上眼。

    剛閉眼,就聽見舒辭隱隱約約的聲音:「水……」

    他認命地吸氣,放出實體的信息素從桌上卷過一杯水,遞到舒辭面前。Omega鮮紅的唇瓣銜著杯口,小口小口喝完,饜足地縮回被窩裡。

    陸萬青跟著導師在住院病房輪轉過兩年,照顧起人來得心應手。以往病人還偶爾還會有人不配合,昏睡中的舒辭卻非常乖覺,不知道做了什麼好夢,帶著笑意任由他擺布。

    餵飯,餵水,擦汗,洗臉。

    陸萬青看了一眼天色,直到一切準備都做完,他才端著水盆走出休息室,關了休息室的燈。

    一直離舒辭很近,他已經痛到麻木。

    陸萬青把手上的東西丟給艙內的日常機器人,鑽進了駕駛艙。

    男人仰靠在駕駛座上,望著海天一色,抬手按了按太陽穴。

    打開通訊系統,連接到基地頻道,給賀廉發去留言。

    顧嵐逐不可能對舒辭的獨自離開坐視不管。

    萬一他派人在龍棘島和蛟淵島海域相接的地方進行巡邏搜救,他目前不確定顧氏的技術能不能發現他們。畢竟曾經顧家那位議員權力正集中的時候,很多裝備和作業系統都和顧氏有合作。

    最好是讓崔尤帶他們儘快做完收尾工作離開。

    他陪舒辭度過情熱期後,晚點歸隊接受懲罰就行。

    此時A市也是深更半夜,他的留言發去只有自動回復。

    陸萬青在安靜的駕駛艙慵倦地靠著,享受這片刻沒有1%信息素折磨的時光。很快,耳朵敏銳地鋪捉到另一邊傳來的嚶嚀。

    他倏地抬眸,起身走回休息艙。

    一腳重新踏回煎熬的地獄。

    沒有人看見他深沉的眸色始終注視著床上睡夢香甜的人。男人走到床邊,放出信息素,小心地敲打了逸散出來那些不聽話的信息素,將亂竄地信息素捆起來。

    任由它們在自己掌心裡無意識地攻擊掙扎。

    兩種信息素的小打小鬧在空氣中形成細微的能量波動,一些滾燙的欲望在悄無聲息的打鬧中被消解,熟睡的舒辭皺起的眉頭漸漸平了下去。

    漆黑的船艙里,陸萬青「看」著能量噼里啪啦閃爍,露出意外的神情。

    一直以來,似乎只有A才配談論信息素攻擊性。

    在世俗口中O的信息素是嫵媚撩人的,它是主人魅力與欲望的展現或是縮影,是求歡的前兆。

    然而在醫學上,A與O的信息素並無本質的區別。

    正如O有情熱期,A有易感期,兩者在生理學意義上具有對稱性。信息素的攻擊能力也同樣共屬於兩者,只不過從未有人證實過這一點。

    而現在呢?從他第一次教,到今天超負荷練習,這才過去了多久?

    舒辭的潛意識已經形成了攻擊防備的意識。

    陸萬青腦海里閃過老師嗤之以鼻的神色。

    那時他還是不諳世事的臭小鬼。

    老師對他極其嚴格,可他控制不好信息素攻擊的角度,發脾氣地踹了一腳桃樹,沉下臉。

    她把教學用的桃枝扔到地下,冷笑:「我救你教你,是為了看你臭著一張臉?有本事你怎麼不對著那群在桔青路飆車的富二代甩臉色?還是你就想哪天被他們撞死,或者一輩子爛在泥里?」

    二十多年,有些事情從來都沒有變過。

    上流社會自詡「頂尖」的Alpha控制著一切信息素能力習得、傳播與教學,如果不是老師的出現,彼時出生低微的他甚至不配擁有這種精準控制的學習機會,又何況Omega?

    他們甚至從來不允許任何O發現自己這方面的潛力。

    「陸萬青,不要認命,去打破它。」

    最後一次和老師見面的話又重新響起在耳畔。

    他眸光閃了閃,又黯淡下去。

    無數個難眠的夜晚,他都會想起這句話。可是他打破不了宿命,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頭一團火漸漸弱下去,暗下去,熄滅在深長的夜裡。

    陸萬青的信息素中染了幾分消極倦怠。

    胡亂掙扎的金銀花仿佛察覺到他信息素的敷衍,茫然地戳了戳他的禁錮。

    他席地而坐,靠在床邊,手肘搭在膝蓋上,收好信息素闔上眼,任由金銀花香擦過他的脖頸,不解地從他面前飄來飄去。

    夜色如水,他清晰地感受著皮膚上每一處尖刺。

    原來習慣了的痛感有一天會變得酥麻。

    如果是舒辭,他能打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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