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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11:39 作者: 笑白竹
屈屈地說:「那你知不知道,我在醫院醒來的第一天,就聽到我爸爸接受了那幾個孩子家長的道歉,他和他
們說,孩子之間互相玩鬧,沒有壞心眼,就是手下沒有分寸。」
他放佛又回到了醫院,隔著薄薄的門板,聽父親如何原諒那些人。
因為只是個孩子,所以作的惡就不是惡;
因為只是個孩子,所以父母可以不管他的意見,替他原諒傷害他的人。
孩子,不需要有責任有義務,也沒有權利。
「你知道的,他錯了。」孟杉年說話很慢,注意到他現在精神狀態不好,儘量說得能讓他跟上,「孩子
有沒有惡意,只有承受惡意的那方才知道,即便是父母也做不到感同身受,沒有人能真正做到設身處地地感
受別人的痛苦。」
「但那是他的錯,不需要你來承擔,你沒有錯。」
易西青反應了好一會兒,遲緩地說:「是嗎?」
孟杉年說:「是的。
「我小時候被爸媽冤枉偷了五塊錢,後來真正偷錢的鄰居兒子被鄰居帶來道歉,我才能洗刷冤屈。這件
事,我呢至今記憶猶新,然而和爸媽提起,他們都忘了,媽媽還罵我白眼狼,不記得半點好。」
「你看,有些記憶,只有受委屈的當事人會念念不忘,無論是製造委屈的、還是旁觀者則只會一笑而
過。父母也做不到感同身受的。」
「所以,與其在別人對我們做錯的事情上糾結,不如自己放過自己,告訴自己你沒錯,是他們錯了,要
反思、要惦記這種事的也不該是我們,我們該有快活的現在和未來。」
易西青還是一瞬不瞬地望著她,漂亮的丹鳳眼蒙上一層水汪汪的淚霧。
孟杉年盡然想摸摸他的腦袋,她離開石凳,索性蹲在他腳邊,仰起頭望著他,小聲道:「我們做個遊戲
好不好?」
易西青依然是用那種很慢很慢的語調,問:「什麼遊戲?」
孟杉年笑眯眯道:「你救我,我救你。」
易西青低頭,望著蹲在他腳邊,握著他的手,像小寵物一般的女生,眼神里都是不解。
孟杉年:「其實我小時候,很餓很餓的時候,離家出走過一次,我記得也是六歲,但那次離家出走一
天,回到家裡,沒有一個人發現我離開過。」
易西青眼中儘是心疼,用空著的手,輕柔地撫了撫她的頭髮,慢慢道:「你好可憐。」
孟杉年被他的語氣逗笑了,繼續道:「所以,可憐的我們倆互相拯救一下吧,想像一下,六歲的我離家
出走,快快地走,竟然走到了桐城,找到了被壞蛋們關起來的你,早早地就救你出來,甚至可以在他們打你
以前找到你,拉著你跑,那你----」
易西青眨了眨眼,兩滴眼淚重重地砸在孟杉年手背上:「那我請你吃飯,以後……你都不會餓。」
孟杉年拉著易西青的小拇指:「那說好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不變。」
「你看,這樣我就救了你,你也救了我,好不好?」
易西青隔著一層層淚霧,望著倆人交纏誓言的小指,低低道:「好。」
好。
第32章
易西青盤腿坐著, 四周很暗,隱約能瞧見他腿邊趴著一團黑乎乎的小東西,小東西用面具蓋著臉,雙手
捂住耳朵,在不停地發抖, 偶有嗚咽聲傳來。
他冷眼看著,不知不覺就看了好多、好多年。
唯獨今日不大一樣, 伴著「吱呀」的沉重響聲,緊閉多年的門被人從外朝里推開, 點點陽光緩緩流淌進
入,站在光源處的是……一隻兔子?
兔子白胖白胖的,背著小花被單做的行李兜,一蹦一蹦,跳到他腳邊的小男孩身前不遠處, 啪地一聲卸
下背後的小包袱,包袱稀里嘩啦地攤開。胖白兔的小短手東挑西撿, 居然架起了火鍋,待鍋底開了, 她又從
小包袱里掏出一盤又一盤的牛肉卷羊肉片和各式丸子。
兔子邊舉著長筷涮羊肉, 邊喚小男孩:「起來啦, 吃飽了就帶你回家。」
小男孩顫顫巍巍地一點點揭下面具, 偷偷往外瞄, 抽噎問:「你,你是誰呀?」
兔子眨了眨眼, 笑眯眯道:「你的意中人,不,意中兔。」
「意中兔?」
「嗯。你的意中兔是一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身背火鍋底料,腳踏兔耳朵大棉鞋來帶你回家。」
易西青望著坐於小男孩對面昂首挺胸自我介紹的胖兔,未忍住,輕笑出聲。
他問正在涮羊肉的胖兔:「兔子不是該愛吃胡蘿蔔嗎?」
這是他忍了許久極其好奇的問題。
兔子眨巴眨巴眼,長長的耳朵豎起打招呼似的招了招,可愛到令人昏倒,說出的話卻噎人:「吃你家肉
啦?」
易西青:「……歡迎。」胖兔:……
胖兔招呼小男孩吃完,拉住他的手,一人一兔手牽手,慢慢地走出不再黑的黑屋,踏出門口的那一瞬,
小男孩似有所感地回過頭來。
易西青問:「不怕了?」
小男孩緩緩地點了點頭,眼神里已然沒了驚懼與恐慌。
易西青輕輕彎了彎眼睛,微微一笑。
「不怕就好。」
小男孩抿了抿嘴,偏了偏頭,看看胖兔,又看看易西青。
易西青看懂了他的眼神:「你很謝謝她?」
小男孩點點頭,眼神還在強烈地表達著什麼。
易西青笑,「你的意思,我懂。」
他將目光轉向胖兔,眸光流轉。
謝謝,你來。
但既然來了,往後就真的再也不能離開了。
小男孩嘴角一揚,眼眸一彎,笑了,牢牢地牽住胖兔地手,扭頭朝外走,再不曾回頭,他們越走越遠,
越走越遠……
那白晃晃的日光通道光芒愈來愈盛,亮得他眼皮發燙髮疼,易西青閉上眼,緩了緩再睜開……
眼前卻是原木色的書櫃,身畔是一扇窗,大抵是睡前忘了拉窗簾,此時窗外的陽光正肆無忌憚地傾瀉而
入,明晃晃地照耀在他面上,眼皮上又暖又亮,將他逼醒。
易西青剛醒,難得地大腦遲緩,目光環視四周兩三遍,確認房間是他暫居的書房,而他正躺在書房的單
人床上。
待確認後,他又愣了好一會兒,憶起方才似是做了一個夢,再一回憶,是什麼夢,大腦又模糊一片。
他將左手小臂墊在腦後,右手手肘屈起,手背蓋在眼上,閉眼,就這麼躺著,良久。
窗戶並未關嚴實,小城的車水馬龍熱鬧聲透過縫隙傳入屋內,合著樓下生意興隆的早餐鋪叫賣聲,恍如
奏出一支煙火氣息濃厚的交響樂。日光透過易西青的指縫親吻他的眼皮,易西青整個人暖洋洋的,好半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