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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11:25 作者: 擎天姑娘
陸銘接過那枚象徵著至高無上王權的天子私印, 小小一方印章,卻能使這樣多人迷了心智,亂了心曲, 不擇手段爭相搶奪。遂垂眸輕聲道:「這玩意兒髒,不知染上了多少因著懷疑猜忌,醜惡欲望而產生的鮮血,你說對吧,伯父?」
倚於牆上的順興帝聞言驟然掀開了眼帘,滿目驚異。彼時鎮國公尚且在世,忠心耿耿陪他打天下,他雖是天之驕子卻也與這忠誠的下屬稱兄道弟,更是讓其子稱自己為伯父,以示親近之意。然這份親密與信任,自他坐上那孤冷高位後,便霎時被他摧毀得支離破碎。
昔日情分,多年效忠追隨,終是抵不過心中的那份欲。鎮國公府滿門一百四十一條人命盡數被斬,是他,欠了他,欠了陸家。
「若玉……」年至花甲的帝王似是終於意識到了自己那可笑的私慾與滔天罪惡,可一切都晚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身前那挺拔高大的青年已然轉身離去,在滅門之痛前,一切言辭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甫一出密道,陸銘即向空中放了信號,候在城門外多時的十二皇子趙勛與早已自邊城趕來的何晉將軍見狀,立時領兵攻城。常年征戰沙場之人的刀劍又豈是這些只會寫花拳繡腿功夫的守城兵吏可擋?手起刀落,二人領軍一路勢如破竹,直逼皇城。
而這頭宴廳處,四皇子使出那數百死士,本就是劍走偏鋒的一步險招,若要棋勝,就必得速戰速決,速擒住順興帝,或徑直將其斬殺。可好巧不巧,趙拓死也沒想到這宴廳正牆後竟還藏著條密道通向別處,這不是天要亡他嗎!
眼見著自己帶來的死士愈來愈少,且還有源源不斷地禁軍和順興帝的暗衛近身欲將他活捉,趙拓亂了陣腳,這心下一慌便分了神,一連挨了數下長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四皇子正預備下令後撤出宮保全性命,哪曾想一扭頭便看見了巡防營烏壓壓一片兵吏整齊排列其後,已然將整座宴廳全全圍困住,且來者數眾,一眼望去竟是不可勝計,當真是黑雲壓城城欲摧。
被前後夾擊,趙拓目眥欲裂,徹底失了進退之度,一心只想著要突破重圍逃出宮去。可身旁死士卻一點點悉數倒下,最後當他腹部中刀而失力倒下時,仍是滿面不可置信,仿佛無法相信自己臨了會死在一個巡防營的哨官手上。在倒在血泊中的一瞬,他看清了那哨官眼底的漠然。四哥死於一片刀雨劍林中,於六皇子趙鈺而言,是最好的解釋。
在趙拓堪堪倒下的一瞬,葉皓軒領府兵趕至。
「巡防營眾人心懷不軌,意欲謀反,聽我令,所有人立刻兵分兩路,將其合圍住,不得放出一人。」玄黑甲冑襯得馬上之人面如冠玉,葉皓軒拔出腰間佩劍,沉沉吩咐道。
「公子,這……」立於其後的府兵副將出聲質疑,據他所知,自家主子是欲奪嫡啊,現下不是當即刻搜出那老皇帝的下落,迫使他將傳國玉璽交出嗎?
「怎麼?我的話也不聽了?」葉皓軒聞言一曬,不緊不慢從袖中取出趙鈺親授的玉佩,高高舉起讓全軍看清,「殿下信物在此,見此玉佩便同見六殿下,誰人敢不從殿下指令?」
最後一句話是厲聲質問的語氣,眾府兵見狀忙遵令依次排開,甲光向日金鱗開,將巡防營的人馬密密實實合圍起來。
巡防營統領官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如今被對面這一出整得頗為摸不著頭腦,遂大聲囔著:「喂,我說葉四,你在整什麼玩意兒?圍困我們巡防營的人作甚!」大家不都是一夥的嗎!說好的一起造反呢?
邪邪挑起一側唇角,葉皓軒扯住韁繩,笑得慵懶:「這你就得問咱們六殿下的意思了,我等不過是聽命行事。」
還欲再問,十二皇子同何晉領著實打實的軍隊涌了進來,騎兵颯爽,步兵嚴整,行走間便是殺意側漏,無形之中一股威壓迫來,直逼得人喘不過氣。
「降者,留你性命。手持兵器者,格殺勿論。」面容冷峻的十二皇子趙勛端坐馬上,薄唇輕啟,吐出這輕飄飄的一句。
然沒有人會把這沙場死神輕飄飄的一句話不當回事,趙勛的威名於坊間說來,可止三歲小兒啼哭。大興百姓敬他,卻也懼他。
「啪嗒」一下,是兵器掉落在地面上發出的清脆撞擊聲。葉皓軒率先丟下手中佩劍,雙手舉起示意:「殿下英武,在下甘願認降。」身後跟著六皇子府的府兵們看得一愣一愣的,似是無法相信這場血戰還未開始便已經結束。
可若是能保全性命,誰又會想那許多呢?有了第一聲就有了第二聲,緊接著兵器墜落在地的聲響呼啦啦連成一片,轉眼間,竟是所有人皆歸順認降。
「六皇子呢?」趙勛騎於馬上,自上而下睨著身前眾人。
「剛剛和四皇子交戰後,就沒見著了……」有兵吏小聲答著。
「兵分五路,東西南北中,把他找出來。每一寸地都要搜到。」
那是六月底陽光明媚的一個日子,天氣好得不像話,好得與這場造反謀逆的拉鋸戰忒不應景了些。
頗受盛寵的兩個皇子相繼折損,四皇子趙勛死於無眼刀劍里,而六皇子趙鈺最終則是在乾清殿內被活捉,當時他正翻箱倒櫃搜象徵著帝王身份的傳國玉璽,遂將之投入大獄,定下五日後當眾處斬。
而當朝聖上本就龍體虛空,經受了半大日的折磨驚嚇,待光華九公主尋至密道,潛入其中找到了自己的父皇時,順興帝早就斷了氣,整個身子都冰冷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