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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11:25 作者: 擎天姑娘
「當然要派人看著他,時刻掌握他的一舉一動。」
他遂但笑不語,只靜靜地垂首看她。
那雙滿載柔光的狹長眸子宛如深不見的漩渦,看一眼,便不由自主被吸附進去。她沉溺進那漩渦里,心中惱恨他竟對她使殺傷力這般大的美人計,面上卻是再也負氣不起來了。
卻說陸銘等人自在這小小院落安頓下來後,便是各司其職,有條不紊開始探查走私軍火一事的脈絡。
白日裡陸銘明面上應下官員鄉紳的邀約,一同前往各個酒樓茶肆用膳品茶聽曲兒,擺出副查案是假,前來漠城大發橫財以黑吃黑是真的狂浪姿態。實則夜裡反覆翻看著暗樁搜羅來的情報線索,不斷調整著放出的每一條線,縮小偵緝範圍。
這幾日陸銘忙,沈婉柔卻也沒有閒著,一面學著做北地的特色吃食,一面將漠城太守送來的幾個年輕女子見了個七七八八。也並非是她氣量小,容不下人,只那些女郎日間不見她們拿起掃帚來打掃宅院,一到日落黃昏兄長快要回府時,便一個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全都冒出來了。
倘使僅止於此,那也就罷了。只誰人見過穿得跟花蝴蝶似的來做灑掃之事的女子?掃著掃著,還能給你即興舞上一段。露出的一截白嫩細腰一扭一扭的,還專挑自家兄長在的時候扭,她能不氣憤麼!
於是沈婉柔便養成了每日一到固定的時辰便去正門口候著陸銘,拿條錦帶給他蒙上眼的習慣。
「兄長眼下既一心忙著處理公務,須得全神貫注投入方可,莫教那些個情情愛愛亂了心智,念念可都是為了兄長好。」她一面替他系好錦帶,一面苦口婆心道。
他撫了撫眼上一層柔滑布料,唇角的笑意加深:「都聽念念的。」
只讓沈婉柔沒有料到的是,那一群女郎竟還懂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道理,這日在她牽著自家兄長的手向後院行去時,她們也不起舞了,竟齊齊唱起了歌。那嗓音清脆悅耳,婉轉動聽,便是同為女子的她,聽了這靡靡之音也難免心猿意馬。恨得牙痒痒,她踮起腳來伸手捂住了他耳:「快回去。不許聽!」活像個怕孩童學壞的老媽子。
好容易將兄長送回了臥房,她痛定思痛,深感一味的退讓只會助長他人士氣,她也是時候該拿出點顏色讓她們瞧瞧了!
翌日,沈婉柔便帶著府中先前買來的丫鬟菱香,一道前往了漠城之中最大的成衣鋪子毓成莊去採買衣物。菱香約莫雙十年華,是憨厚實誠的模樣,回話時從不油嘴滑舌,向來有一說一。所以當她每試一件菱香便雙眼放光直點頭說好看時,她深以為然,當下小手一揮,吩咐掌柜的將那些綾羅紗衣全都包起來。
從毓成莊出來,她將欲抬腳向路旁的馬車邁去,一抬眼卻見一位著四喜如意雲紋錦衣的年輕男子從斜側急急迎了上來,口中不住喚道:「姑娘稍等。」
她不動聲色退了半步,笑意未達眼底:「這位公子可是有事?」
「小生方才遠遠便瞧見姑娘進了這繡莊,故一直守在門前,想斗膽問一句,姑娘芳名,家住何處。」說話的這男子倒是生了副好皮囊,只腳步虛浮,面色枯黃,眼下青黑不散,想必是縱慾過度所致。僅憑一個背影便願意苦等她許久,一開口又是這樣直白問她姓甚名誰,可見其莽撞呆傻有餘,睿智沉穩不足。
正要出聲回絕,身後跟著的菱香卻突然貼近了她耳畔低語:「姑娘,這是漠城太守范良家的嫡公子范玦。」
聞言,到了嘴邊的說辭立時一轉,她盈盈一福,笑得真切了些:「小女姓沈,家住青衣巷自北向南第一座宅院。」
這就是住在太守府近前啊!那范玦聽後,欣喜更甚,只覺天賜良機上天垂憐,竟讓他覓得如此佳人,且佳人就在他嘴邊。這不就是一張口的事麼,心中越想越美,他又上前兩步想要說些甚麼時,卻被那柔和女聲打斷了:「小女今日出府本是置辦些必要衣物,如今家中還有急事,便先回了。公子,我們有緣再見。」說著,逕自轉身登上了馬車,轉瞬駛遠。
范玦眼睜睜看著她匆匆離去,中途本想出言挽留,可轉念一想,這美人就住在太守府旁,他日後若是想尋她,還怕逮不著機會麼?遂做了回君子,靜靜目送著這令他一見鍾情的姑娘漸行漸遠。
卻說沈婉柔一回到府邸房中,便迅速吩咐菱香燒水來供她沐浴。因著此次偷逃出來沒捎上熙春拂冬,故眼下也只能讓這手不甚巧的婢女為自己挽了個較為輕簡的垂雲髻。細細描了眉,薄塗口脂,鏡中的女子粉面朱唇,明艷動人,單單看著,便堪入畫。
最後換上身蝶戲水仙漩渦紋紗繡裙,便搖曳生姿地向那前院影壁後行去。
院中早已候著的鶯鶯燕燕一見她今日裝扮不俗,皆是時不時便向這邊瞅上一眼。沈婉柔不理會她們滿懷探究的目光,只稍稍抬起了下巴,指派著菱香:「給我去取張四腳木凳來。」香菱麻溜兒地照做了。
於是這日傍晚,陸銘並未如往常一般在府門前見到小姑娘,困惑中夾雜著幾分難言的失落,他步伐有些快地向庭院中走去。
而沈婉柔此時已然踩上了木凳,正站在一棵石榴花下翹首以盼,甫一見到陸銘的身影,便直興奮地同他招手:「兄長你快看,這石榴花開的果真鮮艷,念念摘幾朵下來送你可好?」說完便作勢踮起了腳,要探身去夠那垂下樹枝上的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