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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09:59 作者: 春暖瓜開
    他們對於那個先後奪去母女記憶的鬼魂痛恨至極。

    但棠小野說了,懲處鬼魂的事不能由人類執行,瓶子裡這隻惡鬼日後肯定逃不過輪迴宿命的懲罰。

    放下仇恨後,戴家決定設宴款待棠小野,以此表達他們一家對她的謝意。

    他們不知道她土地神的身份,一直把她當做大隱隱於世的高人。

    棠小野並不喜歡和人類過從甚密,這次她接受人類的宴請,也是多年以來頭一回。

    容櫸擔心她會喝醉,主動提出要陪同前往。

    棠小野願意赴宴,不過是私心裡惦記著按照地方傳統,戴家人有極大可能在宴席上給她塞紅包。

    以及,她可以趁機在宴席上抹掉他們對自己容貌的記憶——這是身為一個土地神在收尾階段必須完成的最後一道程序。

    考慮到容櫸在本次任務中出賣過色相、揮灑過智慧,棠小野大大方方批准了他一同前行。

    不過,她很快發現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餐桌上的酒是40度的人頭馬XO,戴家夫婦先後起身敬了棠小野幾杯,容櫸以她身體不宜飲酒為由,一一替她擋下。

    然後,容櫸華麗麗的喝醉了。

    一開始他只是臉頰燒紅,然後耳根也紅了,接著他熱得當眾解開了襯衫的前兩粒扣子,對著一桌子人笑意熏熏,再後來撐著腦袋不說話、徹底醉了。

    這麼差的酒量還敢替她擋酒?一點都不像他平日裡縝密謹慎的作風。

    離開包房時,棠小野是攙著他出去的。

    他一個大男人重量幾乎全壓在她身上,她半扛半扶地把他扔進車裡,回到小區樓下他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棠小野費了好大力氣把容櫸背回家,菜頭見狀也嚇了一跳。

    公子從來都是很節制的人,怎麼會醉成這樣?

    棠小野把原因歸咎於:容櫸那個時代喝慣的酒大多度數不高,加之他本人也缺乏在現代酒桌上的實戰經驗。

    好不容易把容櫸抬到床上,棠小野讓菜頭趕緊去沖一杯蜂蜜水給他醒酒,她則擰了條帕子給他擦汗。

    帕子落在他額上,他微微睜眼,醉意盈盈地笑著看向她。

    他喝醉後變得很愛笑。

    不是平日裡溫文爾雅、清潤雋朗的笑,而是眼底眉間都蕩漾著春意的笑,跟泰迪附體似的。

    薄薄的紅唇笑起來光艷動人,異樣妖艷。

    棠小野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能別笑得像個痴漢似的嗎,你還認不認得我是誰?」

    容櫸點點頭,笑得一臉蕩漾:「棠小野,你哪怕穿著女僕裝我都認得出你。」

    「哈?」關女僕裝什麼事。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天空下著雨,你穿著女僕裝,拿著小皮鞭……」容櫸笑著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你比我想像中還要漂亮。」

    他說的是她收拾荒村女屍途中把他撿回來的事。

    那是二人相遇的開始。

    「想像中?」棠小野回味著他的用詞,不禁皺起眉:「你難道早就認識我?」

    她一直以為,他們的相遇是個偶然。

    容櫸點點頭,「我早就認識你。」

    棠小野追問:「你是怎麼認識的?」

    容櫸搖了搖頭,笑意越來越深,眼皮越來越重,最後眼一閉,重新睡了過去。

    ***

    沅江上游東北方向有一座荒村。

    這是秦素珍被鬼魂附身的地方,也是棠小野和容櫸初遇的地方。

    棠小野沒有忘記那天幕天席地的大雨,沒有忘記一遍遍重複著沉塘冤死回憶的女鬼。

    容櫸昨夜喝斷片了,今天遲遲沒有醒來。

    棠小野對於他酒後吐露的「我早就認識你」耿耿於懷,再三思量後,決定一個人再去荒村走一趟。

    導航找不到荒村的地址,她只能先把車開到曾經的茶餐廳門前,根據記憶摸索通往荒村的道路。

    晴朗的白天,公路兩旁無人居住的矮房看起來破敗殘舊。

    越靠近荒村,越能感知到墳場陰森的氣息。

    那棵倒下的樹木依然橫亘在路中央,她停下車,徒步走進了荒村裡頭。

    和第一次來不同,這裡陰氣充沛飽滿,像一桶盛滿的水,在桶里穩穩噹噹、紋絲不漏。

    第一次來的時候,這裡的陰氣像是被針戳破的氣球,一泄如注,嚴重打破了區域氣場的平衡,以至於把她從遠方引了過來。

    棠小野很快找到了荒村一隅的墓地。

    野草被地下的屍骨滋養著,長勢生猛。

    白天,鬼魂大多藏身不出,不過棠小野很幸運地在一片牆角陰影底下活捉了三個沉迷於鬥地主、忘記躲回墓地的男性鬼魂。

    三隻鬼魂明顯被棠小野嚇了一跳,扔下牌作鳥獸散。

    鞭尾輕輕一勾,她把正要逃跑的三隻鬼拽了回來,「跑什麼呀,三個人鬥地主多沒意思,加上我一個,四個人可以打拖拉機。」她撿起撲克牌,熱情地吆喝道:「來來來,繼續。」

    棠小野「打入敵人內部」的方針政策很快取得了成效,幾輪拖拉機下來,三個男鬼漸漸放開了拘束,一邊打牌一邊和她嘮嗑。

    棠小野聊到戴家被鬼附身的遭遇時,三個男鬼打開了話匣子。

    A鬼生前是個操勞到死的農民,死後不用種田,天天都笑呵呵的,「附身?我們當鬼當得好好的,天天打牌睡覺不用幹活,為什麼要附身?活著多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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