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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09:59 作者: 春暖瓜開
    她望著他,側過頭嘻嘻笑了起來。

    吱吱吱的叫聲從頭頂傳來,原來是灰老鼠看不下去了,叉著腰瞪著這兩人。

    這張鼠臉忽然嚴肅起來,像個威武滑稽的皇軍頭子。

    「盜墓的趕緊,調情的不要。」

    棠小野不自覺腦補了一下它的台詞。

    她老臉一紅,仿佛被一隻老鼠看破心事,收起手不再玩鬧,輕咳兩聲正了正神色,打亮手電拱著身子,帶頭走進洞中。

    這裡只是將軍墓的一部分,其他坑裡的陪葬品早被文物局帶走了,只有這一間存放棺槨的內室,不知為何一直避開了人類的發掘。

    當初考古勘探的專家們也找過一圈,選了好幾個位置挖下去,什麼都沒有。

    冥冥之中,那副棺槨好像在和人類玩捉迷藏。

    棠小野順著地洞七拐八拐走了不知多久,竟然還沒悶死在裡頭。

    狹窄的通道在下一個轉彎過後,豁然開朗,灰老鼠發出興奮的叫聲,指著黑暗深處的火柴盒——那是一副朱紅漆木棺材,手電筒照亮了棺材身上金色的彩繪,如同棠小野在幻境中的所見。

    光線往上一掃,一隻熟悉的繡鞋出現在視線中,緊接著,二人看到了被白色鎖鏈捆綁在棺材上的新娘。

    她的屍體歷經千年保存完好,血肉飽滿如同新死之人,此時睜大眼看著上方,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手電筒的光照在那張濃妝艷抹的臉上,新娘仿佛感應到有生人靠近一般,喉嚨里忽然發出了「嗬嗬」的聲音。

    不知是警告,還是求救,聲音迴蕩在黑暗的墓室里,莫名有幾分瘮人。

    棠小野望了一眼容櫸:「接下來怎麼辦?」

    容櫸指著鎖鏈上一個虎頭形狀的鎖頭,「把那個打開。」

    「不好吧,又要撬鎖?」棠小野咬住手電筒,雙手伸進包里翻找工具,嘴上雖然不太情願,眼神隱隱興奮。

    「不必麻煩,這個我來。」容櫸按住她,自己走上前。

    不知是不是他錯覺,她對於偷盜撬鎖這種任務好像有種奇怪的興致。

    任由這種興致發展,對女孩子不好。

    所以,他來。

    棠小野本來以為他有更巧妙的開鎖方法,打著手電津津有味蹲下身打算細看。

    誰知他拿起鎖頭,手上一用力,那隻精緻的老虎頭一下被扭開了。

    蠻力得簡單粗暴。

    白色鎖鏈嘩啦啦滑落。

    棺材上鮮艷的紅漆金紋霎時間變得黯淡,厚重的木材幹裂老化,恢復了被歲月侵蝕的原貌。

    新娘的屍身肉眼可見地乾癟下去,鮮活生動的面孔一眨眼變為骷髏,眼睛只剩下兩個大洞。

    墓中無端升起一陣涼風,一道白光隨風隱去。

    「她走了。」容櫸手裡還握著那段鎖鏈。

    塵埃落定,隨風而去,墓室里的大地白茫茫一片真乾淨。

    容櫸重新打量著鎖鏈和棺材,又有了新發現,「這隻役鬼原來不是被束縛在死者身上,而是被束縛在這座棺木上。」

    「那棺材裡頭……」

    「應該什麼都沒有。」容櫸說完,微微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當初墓葬設計者把新娘變成殉葬的役鬼時,只是把新娘和棺槨綁定在一起,至於棺槨裡面的正主——役鬼的能力有限,沒辦法保存對方的屍身千年不腐、魂魄千年不散。

    墓葬設計者心機費盡,到頭來守護了一座空棺。

    這大概是因為那個年代人類對術法研究不深,才導致眼前這樁「買櫝還珠」反面案例。

    容櫸一本正經地分析著,手電筒由下往上打光的角度讓他眉宇間有幾分陰森。

    棠小野看著他的側臉,「你好像對役鬼這種法術研究很深?莫非,你也做過這種缺德事?」

    ***

    容櫸的確有過一隻役鬼。

    那隻名叫「大蓮」的鬼魂心甘情願跟隨他,成為他的奴僕。

    至於心甘情願的原因——大約是他隨手做過的什麼好事,此鬼執意報恩、無心輪迴,所以才自願獻上成為役鬼的契約。

    他是這麼猜的。

    他並不缺手下,但有人主動送上門,他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事實證明,這隻役鬼的確在後來派上了大用場。

    從時空裂縫中穿越過來後,這隻役鬼以身為餌,把他帶到了目標人物棠小野身邊。

    棠小野——這是她這一世的名字。

    在這個時代,他和役鬼的契約不再有效。

    役鬼如約完成最後一個任務,踏上了輪迴。

    而他,也按照計劃留在了棠小野身邊,一點點獲得她的信任。

    當然,以上這些,他是不會告訴棠小野的,至少現在不會。

    第四十二章

    鑲金邊的信封不見了,但是銀行帳戶上出現的數字卻沒變少,這讓棠小野十分欣慰。

    不知不覺,她迎來了三人一起生活的第一個冬天。

    A市的冬天不會下雪,人行道兩邊香樟樹披著一身倔強的碧青色。

    菜頭不知什麼時候買了幾盆梅花栽種陽台,梅枝瘦峭,含苞如雪,容櫸有事沒事持著一把小剪子修剪。

    棠小野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杯溫熱的薑茶。

    容櫸在陽台上垂眉斂目侍弄花草,菜頭在廚房咣當咣當炒菜做飯。

    時光恬淡如水,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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