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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6:09:59 作者: 春暖瓜開
哪裡有什麼八抬大轎,轎夫肩上抬的,是一口朱紅漆木棺材。
棺材上用金色筆墨描繪著諸如牡丹祥雲一類象徵吉祥的圖案,一隻紅色的繡鞋從棺材邊垂下。
蘇雨晴順著繡鞋往上望去,一個身穿紅底簇金嫁衣、滿身掛滿珍珠項鍊的新娘,蒙著紅蓋頭坐在棺材上。
轎夫抬著棺材一顫一顫的,新娘子也跟著一顫一顫,蘇雨晴幾乎能聽到新娘子滿頭珠翠和珍珠項鍊叮噹作響的聲音。
到底是迎親,還是送葬?
蘇雨晴心臟如擂鼓,冷汗沿著額頭滑下。
那口朱紅漆木棺材一點點近了,更近了,眼見著那雙繡鞋幾乎要擦著蘇雨晴鼻尖過去的。
新娘忽然有了動作。
新娘朝著蘇雨晴的方向抬高了頭,順著紅蓋頭流蘇的縫隙,一雙漆黑陰冷的眼眸緊緊鎖在了蘇雨晴身上。
這個鬼新娘,在看著自己!
新娘艷蓋頭下脂粉厚重,紅唇如血,兩瓣嘴唇輕輕闔動,她明明沒有發出聲音,蘇雨晴卻清清楚楚聽到她對自己說:「快走,快走,快走。」
那聲音仿佛是在自己耳朵旁邊呵氣一樣,清楚卻又微弱,帶著某種陰冷滑膩的氣息。
民國裝扮的男學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走廊里,和她一樣,抬著頭望著棺材上的新娘。
天邊又是一道驚雷掠過,轟隆隆地得大地都在顫動,蘇雨晴捂著心臟倒在了地上。
***
這,就是蘇雨晴昏迷前的所見。
棠小野在入夢湯的作用下仿佛親身經歷了這一切。
就在她以為自己窺得他人夢境,即將醒來之時,一片黑暗陰影籠罩在眼前,她毫無防備跌入了另一個夢境。
水底,幽綠色的水底。
她發現自己一點點沉入深秋的池塘,池水冰冷徹骨得叫人難受。
籠子,一個拴著鐵鏈的木籠子,將她囚禁其中。
她想鬆開鎖鏈逃出籠子,卻驚訝地低頭發現,自己身上穿著新娘的嫁衣。
棠小野覺得這個夢境如此熟悉,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在夢裡被人沉入水底。
這,也是入夢湯的作用?
意識到自己只是在做夢,她反而沒那麼驚慌了。
只是,水下窒息的感覺很真實。
夢境裡仿佛有一隻手,揪禁了她的肺,讓她喘息一下難過一下。
***
在夢境之外,一群醫生護士圍在病房裡,棠小野坐在他們中間,眉頭緊鎖閉著眼,臉色蒼白,四肢微顫,呼吸一下比一下弱,涔涔冷汗從額間淌下。
「她的生命體徵很不穩定!」一個醫生焦急道。
沒有人注意到,棠小野包里的小皮鞭在閃動著微弱的紅光。
護士正準備把棠小野推上病床送去急救,忽然不知從何傳來一陣笛聲。
悠揚悅耳的笛聲,如三月初春竹林間和暢的清風,如月夜冷泉溫柔流淌的水波,空靈縹緲,不絕如縷。
那笛聲宛如有靈性一般,繚繞在這一間病房裡。
就在眾人疑惑之際,病床上原本沉浸在噩夢中醒不過來的棠小野漸漸隨著笛聲平復了呼吸,睜開了眼睛。
她睜眼的瞬間,笛聲也消失了。
一道頎長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病房門外,他手持的玉笛碧色如滴,額發下一雙清冷如月的眼眸,隔著玻璃靜靜望著噩夢初醒的棠小野。
第三十八章
棠小野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好像是容櫸叫的車,好像是容櫸把自己推進車裡,好像是容櫸……
這一路上,都是他。
她的手很冷,十個指頭像從冰水裡撈出來似的。
他脫下風衣給她披上,一雙大手伸過來,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
他的手比她要大上一圈,結結實實地把她的手包裹著,像一個大拳頭包裹著一個小拳頭。
舒服安心的溫度順著他手心溫暖了她。
回到家後,棠小野一五一十把自己在夢境中的經歷告訴了他,包括自己被鎖在木籠子裡沉塘的那一段。
容櫸原本不想管這攤破事,但聽完她的描述,他微微皺起了眉頭,接過她手機一張張瀏覽她拍下來的校史檔案。
一邊看,他眉宇間沉色愈重。
菜頭在旁邊小心翼翼伺候茶水,生怕公子追究自己看護姑娘不力的責任。
許久,容櫸終於抬起了眼睫:「我也很好奇,那個地方發生過什麼。」
「可是……」棠小野想說入夢湯已經被她用完了,再從蘇雨晴的夢境窺探似乎不太可能。
「明日下午,我和你去一趟城大。」
「哎?不是去病院嗎?」
「眼見為實。」容櫸將手機還給她,眼底清輝如月:「夢境裡的事,未必作數。我想親自到現場重現再看一遍。」
他說這話的時候,棠小野心中對他本來就神秘的印象,更神秘了。
連她都要求助兄弟單位才能一窺的景象,他竟然有本事回放重現?
還有……
「這根玉笛,我明明鎖在保險柜里,你怎麼拿出來的?」棠小野盯著他手裡的事物追問。
容櫸微微一愣,總不能說是自己感應到她有危險,情急之下就把玉笛取出來了吧……
他臉色浮起微微赧色,「你的保險柜,好像壞了。」
棠小野走到保險柜前,盯著上面明顯被人為破壞的痕跡,「什麼時候壞的,你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