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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5:32:02 作者: 謝今朝
也是他們之間感情的唯一證明。
遍布身體的淤青傷痕在這時成千上百倍地疼痛起來,濃烈的窒息填塞滿胸口,讓江天發不出哪怕一星半點的聲音。
明明一直自持穩重的他,在此刻就好像完全失控,眼淚連續不斷地從眼眶當中瘋狂湧出,咸澀的苦味伴隨著血腥在喉口不斷翻湧。
這種感覺比起撕心裂肺,到好像是在把他身體內的另一個靈魂給活生生掏出去。
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哭。
……
悶雷的轟隆震響,讓江天猛然驚醒,他喘息了幾口,才發現冷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浸透了全身。
也不知道是多久沒做這夢了……
江天坐起身來,從床頭櫃摸起眼鏡戴上,扭開了閱讀燈,然後看向了自己身旁。
顧青側躺在床上,緊閉眉眼,安安穩穩地睡著,呼吸綿長而又靜謐,昏黃的燈光落在他的眉宇之間,依稀還是二十多年前的青蔥模樣。
江天伸出手,輕輕撫平他顰蹙在一起的眉頭,然而還不等收回手指,他的手掌便被人一把攥住。
「睡不著?」顧青睜開眼看向他。
頓了頓後,他乾脆也坐起來,穿好拖鞋下床,「我去給你熱杯牛奶。」
江天看著他的背影,想說自己早已經過了喝牛奶助眠的年紀,但又想到顧青一向不讓自己吃褪黑素,索性就作罷不說。
他緊隨其後一同來到廚房,看著顧青在料理台前熟練動作。
江天雙手環抱胸前著料理台,看他拿起一塊生薑又放下,不由得低笑了一聲,「還記得我不吃薑?」
顧青轉過頭來頗為震驚地看著他,「……我老年痴呆了嗎?」
他手起刀落咣咣切著土豆絲,同時忍不住吐槽,「多大個人了,竟然跟小孩一樣不愛吃薑,我看你……」
江天忽然在這時湊上前,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又是一笑,「學長,饒了我吧。」
顧青瞬間就沒了話音,紅著臉頰瞪過來一眼,頓了頓後,他才動手將混在土豆絲里的薑絲給挑出去。
「土豆絲炒薑絲。」江天看著他的小動作,忍不住勾起嘴角,「以前可沒少吃。」
——在二十多年前,他們大學同居的時候。
顧青聽他提及往事,切菜的動作忍不住慢下來,沉默了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才開口,「過去的事就別提了。」
過去看似已經結成了血痂,但只要輕輕一掀就是鮮血淋漓。
廚房裡瞬間就安靜下來,只能聽見粥鍋咕嚕咕嚕的聲響。顧青忙活了一陣,將溫軟鮮香的艇仔粥端上桌,另配一碟熗拌土豆絲,一杯香濃順滑的熱牛奶。
他遞給江天一雙筷子,在這時淡淡道,「吃完了就去睡覺吧。」
江天接過了筷子,看他背影朝著書房的方向去了,眸光不由得暗沉了些許。
江天食之無味地吃完了這頓飯,將碗筷收拾進洗碗機,按下清洗鍵。
他隨後就走進書房,卻看到顧青正背對著房門,伸手輕輕撫摸一張老舊的照片。
眼淚一滴滴砸落下來,讓江天靜默在了門口,深沉著眼眸,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轉身回到了臥室,枕著手臂躺在空蕩蕩的大床上,本做好了徹夜難眠的準備,卻沒想到過了不久,背後床墊忽然一沉。
江天猛地睜眼,卻聽背後傳來了顧青的嘀咕聲,「這麼多年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江天正猶豫著該如何開口,忽然間腰間被一雙手臂從後擁住,緊接著一道溫熱柔軟的身軀便緊貼上來。
顧青的嘆息聲似有若無地響起,「放心,這輩子我都不撒手……」
江天嘴角勾起一絲笑容,緊接著牽起腰間的手掌,湊在唇邊輕輕一吻。
他低眉垂眸著開口,「學長……那便和我一起白頭到老。」
後記
讀者見信展:
記得在在當初寫完第三本書之後,有不少讀者希望我能擴寫番外,或者再寫一本校園文。
不過我當時都拒絕了,一是因為當時狀態不好,二是因為……我不是很喜歡寫少年。
不是說少年不好,而是在描寫少年的時候總是不免感到痛苦窒息,因為實在是太無力了,就如同浮萍一般被風雨左右。
我很喜歡余華老師在訪談當中的一句話,「我們都是病人,我們一直生活在兩種極端里,與其說我是在講故事,不如說我是在尋求治療,因為我是一個病人。」
但足以欣慰的是,這本書我寫的字字真誠,沒有再用滑稽的方式去遮掩什麼,而是更直白更坦然地去講述剖析。
普天之下的少男少女們大概都在經歷窒息的應試教育,以及無法反抗的父母權威。在牢籠當中,連恣意瀟灑都成為了吉光片羽。
小說要比現實誇張些許,也存在美化的部分,但我們無法否認的是,經歷痛苦的我們,在看到別人身上出現同樣傷口時,會感同身受地痛上一痛。
我是個很討厭說教的人,我也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成為愛說教的大人,以少年的視角去講述故事,大概……這也成為了我對抗社會磨損的一種方式吧。
一直以來外界總有對我的罵聲,我自己也確實一直在被這樣的聲音所影響,我從前一直希望自己能夠做到盡善盡美,能夠不再被指責不再被謾罵,因此背負著巨大的壓力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