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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41:34 作者: 當歸陳皮
    這一點,沈忘川也想不通。既然緋墨忌憚他是前尊主的兒子,要殺他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那如今枯葉谷一敗塗地,緋墨舍了一切來換取一個化身旋姬殺他的機會,這真的是瘋了嗎?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掉以輕心,差點死在她的床上。

    旋姬沉下臉,冷冷地望向窗外,少了勾魂攝魄的媚態,倒更像婁傾城。她轉過臉來,輕蔑地看了雲非一眼:「你不會明白的。你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畫畫養魚,白長了一副傾國傾城的面容,卻這麼多年不知情為何物。你怎麼可能明白?」

    「……」雲非想吐槽,但是忍了。你說你自己的事,幹嘛要損我?

    她紅衣如霞,轉向沈忘川:「其實,你倒是與我同病相憐,你應該能懂我心中的苦。」

    「所有人都以為,我要殺他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尊主之位,其實天下人都是傻子!」她仰天長笑,「而我,我愛慕那人一生一世,眼睜睜地看著他與凡人女子恩愛生子。直到他死,我都沒能將自己的心意說出來。」

    「尊主之位於我,不過是浮雲糞土。我寧願,他給我的是男女之歡,而非錦繡天下!」她一直笑到流出淚來,「世人皆說我是瘋子,可誰又懂得,他殞滅之後我的心境?——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沈忘川怔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原來,他一開始就錯了,一開始,他就掉入了緋墨的陷阱里。她從來喜歡的人都不是婁傾城,她愛的,是他的父親屠百川。

    她不計一切代價,只是想殺了沈嵐這個奪走她心上人的凡人女子,只是想殺了沈嵐和屠百川生下的兒子。

    緋墨的確是個瘋子,她有那麼高的功力,那樣深沉的心機,可她一生算計的,從來不是江山地位,而是早就死了的人,是永遠得不到的真心。

    原本,憑緋墨的實力,她完全可以直接站出來和沈忘川單打獨鬥,她之所以這麼麻煩,是為了哄他心甘情願地脫下身上的軟甲。

    她猜到了,自己一直找不到他的氣息,他卻能在枯葉谷來去自如,多半是因為她那位多才多藝的師妹為他制了特殊的軟甲。只有沈忘川脫了軟甲,她才可能一擊致命。

    然而,當軟甲脫下來,她感受到了屬於屠百川的功力氣息,讓她一時沉淪,沒捨得馬上殺他,而是與他春風一度。

    那是一場讓兩個人都極盡貪戀的歡情,只可惜,他們愛的並不是彼此,而是都將對方當作了別的人。

    「該說的都說完了,死,也可以死得明白了。」緋墨用傲視天下的眼神掃過雲非和沈忘川,「你們可以一起上,我不介意。」

    話音一落,殺伐已至。這三人一齊動起手來,直攪得天昏地暗,風雲變色。

    雖說是兩個打一個,可是雲非很清楚,今天並非決一死戰的良機。沈忘川受了傷,並且身上沒有軟甲護體,她自己若干年來與緋墨交手,一次都沒打贏過。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拼殺若是持續下去,時間一長,雲非和沈忘川的靈力會消耗殆盡。可緋墨不會,她把番金陣引來的天地靈氣源源不斷地吸取過來,永遠不會力竭。

    趁著緋墨的注意力一時落在沈忘川的身上,雲非總算找到個機會,使了個障眼法,帶著他飛快脫身,遠離了枯葉谷。

    雲非早知道緋墨是個難對付的角色,只是不曾想,多年籌劃今日一交上手,師徒倆竟是逃回了沉香塢。

    她倒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沒什麼想不開。至少,第一回 合下來,誰也沒殺得了誰,緋墨損兵折將,沈忘川受了傷,大致算個平局。

    再次交鋒之前,得比速度。看看是緋墨先找到沈忘川的藏身之處,還是雲非先想出番金陣的全部破解之法。

    天邊,風起雲湧,山雨欲來。

    接下來,她一連數日忙於訓練寒夏破陣,而沈忘川終日裡閉門不出。

    他除了養傷,更多的是覺得沒臉見人。他之前自信滿滿,以為打跑了緋墨,結果讓對方有機可乘,反殺一局。他自認強大,天下無敵,最終卻是被雲非救回來的。

    從小到大,他被雲非照顧的時候很多,在她面前出醜也不是一次兩次,可那時的醜事現在想想是幸福的。如今他輕薄師父不成,跑去尋花問柳,在床上被人追殺,衣不蔽體地逃跑。這別說是個想做尊主的人,就是一般男人也丟不起這顏面。

    他不願見人,雲非也不去招惹他。

    晚間,她想起去看看寒夏。他這一世實在可憐,傻乎乎的不會照顧自己,遇上沈忘川心情不好,還要拿出「主人」的身份沖他撒氣。這幾日急於破陣,他累得夠嗆。

    她去的時候,寒夏竟然早早地躺在床上,手感極佳的兩邊臉蛋都是通紅。他看著她進來,目光有些茫然。

    雲非覺得不對,她走到床邊來,試了試他的額頭,問:「這是哪裡不舒服?」

    他睜著雙清澈純淨的眼睛說:「不知道。」

    以他的修為,生病是不可能的,雲非擔心的是,可別急於求成,練功岔了氣,或是傷著自己還不知道。

    她上前去掀他被子:「讓姐姐看看,有沒有哪裡受傷。」

    他起初護著被子不撒手,後來鬆了,她看了看他身上,除了頑強地豎著旗,別的哪裡都正常。

    「……」雲非微紅了臉,見他一臉無辜的模樣,硬著頭皮問道:「吃了什麼特別的東西,或是看了聽了什麼不尋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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