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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41:34 作者: 當歸陳皮
沈忘川這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順著事情往前想。她之前對他深夜到來是反感的,對他的舉動也是反抗的,可她後來問過他怕不怕,在他執迷不悟的時候,她突然就改變了態度,這轉變來得太突兀了。
他到底也曾在她身邊待過那麼些年,她雖從小待他親和,可他是知道她的能耐的。她雖然不擅長打架,卻是個能與緋墨比肩的女魔頭。
沈忘川驀然驚出一身冷汗——是幻境,她的幻境之術天下無雙,在她對他設下幻境的時候,是否也曾起過殺心?
所有旖旎的心思頓時散了個乾淨,他放開身下如罌粟花美麗迷人的女子,集中心神念起破解幻境的咒語。
雲非當年曾經教過他一些破解的法子,他如今的功力也足夠。值得他慶幸的是,她沒有將幻境設成死局,她給他留下了出口。
她到底沒有想讓他死在幻境裡,留下一線生機,她在等他迷途知返,自救出來。
半晌,仿佛是雲開霧散,窗外月朗星稀。
床上衣不蔽體的女子不見了,方才的風情萬種、柔情蜜意像是夢過無痕。
一室清靜。沈忘川出了幻境,雲非早已離開。
她給他留了出路,也給他留了面子,或者,她是給自己留一些餘地,她不喜歡沈忘川,也不想看著他在幻境中迷亂出醜。
他一腔懊惱地回了自己的屋子,說不出是鬱悶還是不甘。他如今連緋墨都打敗了,本以為天下都是他的,可他還是折在她的手裡。
他覺得自己手可摘星辰,卻獨獨得不到她。
後來,師徒倆見了面,雲非看起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教寒夏破陣,給他做好吃的食物。
至於沈忘川,那是她這個世界的任務,她必須幫著他最後打敗緋墨。而師徒間的情分,他顧念更好,不念也罷,雲非從來就是個冷情的人,她只對善待她的人好。
這天,雲非帶了寒夏在後山練功,她模擬了一個小小的番金陣,給他講解如何應對各處法門。阿錦和小魚精們也跟著看熱鬧,寒夏在學,他們也在旁邊學,還有的吵著要陪寒夏一道去破陣。
雲非想著,彼此有個照應也好,於是並不阻攔,魚精們誰練得好,日後就陪著寒夏一起去。
練習起來,她很嚴苛,現在嚴一些,是為了不讓他們在真正的番金陣里送命。
休息時,她叫白鶴采來一些靈草,分給大家吃著解渴,也補充些體力。她自己也有些累了,坐在樹下休息。她靠著樹杆,閉上眼睛,聞到涼風習習的空氣里飄送著木葉的清香。也不知怎的,那清香突然變了,變成了甜甜的果香。
寒夏嘴裡叼著棵靈草走過來,從懷中掏出一包香氣撲鼻的紅色小果子,遞給雲非。
沉香塢的後山上長這種果子,她從前也採過。只是,這果子十分刁鑽,專門長在懸崖峭壁上不說,而且成熟的時候只有一刻鐘。早了晚了,它皆是酸澀難以下咽,唯有那一刻鐘里採下,才是甜香可口,且有助修為。
雲非不差那點修為,懶得為了吃果子去懸崖邊守著等它成熟,因此,許久沒吃過了。
寒夏這小傻子,知道雲非待他好,這幾日常做些好吃的給他。他無以為報,那日無意中發現山中有這種奇妙的果子,他好不容易守著成熟了一株,自己吃了幾個,其餘的當寶貝似地藏著,送給她吃。
雲非放了一個在嘴裡,咬一下,甜甜的汁液沁人心脾,唇齒留香。她又拈起一個給寒夏,他起初捨不得吃,雲非堅持,他才張著嘴小狗似的接了。
這邊的果香引得那邊的小魚精們不安分,卻不敢在雲非手裡奪食。於是,有魚打趣道:「小傻子,你這般殷勤,莫不是對咱們沉香塢鼎鼎大名的傾城仙子,存了非分之想?」
小魚精們低低地鬨笑,寒夏聽出必不是好話,他微紅著臉湊過來,小聲問她:「姐姐,什麼是非分之想?」
雲非不解釋,卻是岔開了話。「你的名字是誰起的?寒夏,又冷又熱,豈非是自相矛盾?」
「不矛盾。」他將那包果子放她腿上,朝上攤開自己兩隻手掌,一邊掌中是三昧真火,一邊掌中是千年寒冰。「你看是不是很適合我?這也是我娘教的,我娘叫我的小名阿遂,她說是萬事順遂。我沒有大名,後來是緋墨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雲非被他這身手怔住,她知道他娘是誰了。魔界中古往今來只有一人能有這冰火兩重天的身手,只是她天生反骨,不服緋墨,自緋墨做了尊主便將她重傷囚禁。想不到,竟是一直關到她死,而且,她被押時已經懷了孩子。
他歪著頭問她:「為何你覺得我的名字奇怪,就不覺得緋墨的名字也很奇怪?又紅又黑,不奇怪麼?」
他說的還真有道理,雲非半天無言以對。只不過是她與緋墨認識得太久了,所以她從沒仔細去想過他的名字。
她喃喃自語地念了幾遍:「緋?……墨?……」
靈光一閃,她想到了什麼,在寒夏細膩的臉蛋上捏了一把:「誰說你傻?你真聰明。」
她抬頭向那邊喊:「阿錦,今日為何不見忘川?」
「我昨夜便見他獨自一人出了沉香塢,他竟是不辭而別,一日未歸麼?」阿錦顯得有些詫異。
雲非站起身來,眉頭深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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