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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41:34 作者: 當歸陳皮
沈忘川渡了劫,一個月才完全恢復。雲非傷了元氣,她自己估摸著,得半年才能好。
她把沈忘川叫到床邊來,對他說:「你走吧,這次的天劫驚天動地的,沉香塢再難藏得住你。」
原主婁傾城自隱退,遺世而獨立。若說打,她是打不過緋墨的,可是自保不成問題。沉香塢外設了結界,又布下迷陣,一般的妖魔根本找不到這裡。
當年,雲非手腳快,搶在緋墨之前從小村子裡帶走了沈忘川,她隱匿了他的氣息,將他一藏數年。可現在,這樣的天劫等於告訴世人有大魔出世,且沈忘川已今非昔比,他繼承了屠百川霸道的魔法功力,只怕藏也藏不住了。
他捨不得走,看著雲非失了血色的面容,更覺心疼。「你要我去哪裡?」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蒼白的嘴唇勾著一抹狡黠的笑意,「去枯葉谷,到緋墨的眼皮子底下去,做他門下弟子。」
沈忘川想了想,知道這是最好的法子,既可以重新隱藏自己,又可以在緋墨身邊等待殺他的時機。可他半晌低著頭,不置可否。
雲非以為他有顧慮,勸說道:「你別怕,憑你如今的道行,一般的小魔小妖奈何不了你。只要你不逞強,不打草驚蛇,便不會有危險。你也不必擔心我,我過些日子就大好了,而且,有阿錦他們可以照顧我。」
有時候,他也想像阿錦一樣,做她身邊一條倍受寵愛的魚,哪裡也不去,一輩子守著她。可他知道,這樣的生活註定不屬於他。他人生的使命仿佛從生下來便被安排好了,他只能努力地去征服天下,不成功便成仁。
他悶聲地問:「我幾時動身?」
雲非說:「明早天亮前便離開沉香塢,神不知鬼不覺。」
他抬了眼看她,眼睛裡含著隱隱的期盼。他張了張嘴,最終只「哦」了一聲,便回了他的屋子。
午夜過後,雲非門前的禁制被悄悄地打開,一道魔影悄如鬼魅般出現在她的床邊。
沈忘川斂了周身的氣息,靜靜地站著,心中崩著說不出的緊張。
她此時傷勢未愈,若在平時,他沒把握不驚醒她。而且,他長大後,便再沒做過破解她門窗禁制的事,所以,她漸漸地對他放下了防備之心。
今晚,是他離開沉香塢的最後一晚了,他捨不得走,想來看看她,和她告別。他知道男女之防,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來她的床邊,可他就是想這麼做,否則一個人在屋裡,如坐針氈,心似油煎。
他不需要燈,也能將她的睡容看得真切。對於魔而言,黑夜完全不是障礙。
她睡覺時脫下了外袍,寢衣也是黑色的。她容顏清麗,呼吸綿長,青絲如瀑鋪呈於枕邊,衣衫鬆了,香肩半露。他喉結動了動,目光粘住了一般挪不開。
他原只想看看便走,可他不僅沒走,反而又上前了半步。他只覺得自己貪心得不行,也不知是哪裡來的膽子,既然來了,他還想再摸一摸。
他想,自己輕一些,不會被發現的。
他彎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將指尖落在她的臉頰上。何為膚如凝脂,此時手底下便是最真實的寫照。她的肌膚細滑得讓人心尖打顫,還有那份溫軟,生出無限旖旎的遐思。
沈忘川抑制不住地回想著渡劫那日將她抱在懷裡的感覺,這麼些年了,那是他唯一一次可以那樣抱她。當時是性命攸關,此時想想她柔軟的身軀躺在他的胸膛上的情景,透著陌生的興奮。
他的指尖在她的唇邊流連,朱紅一點媚意橫生,他不敢去碰,卻心癢難耐。
一會兒,他狠了狠心地想:今日想做的事若不去做,下次得以這般親近,還不知是猴年馬月。
於是,他埋下頭去,用唇替代了指尖,輕輕落在那紅色的柔軟上。欲罷不能的滋味讓他心神蕩漾,他還磨蹭著不肯放,卻見床上的人兒動了動。
她翻身睡去,沈忘川嚇得坐在地上半晌心如鼓擂。這又是怕又是想的感覺讓人上癮,他默默地糾結著,到底還是念了個訣,消失在黑暗裡。
他走了,還沒忘了悄悄地恢復了雲非門上的禁制,若不細看,誰也不能發現曾經有人來過。
沈忘川不知道,其實,他剛一離開,便從屋子角落的陰影下悄無聲息地走出個人來。她穿著黑色寢衣,青絲如瀑,和床上躺著的人一模一樣。
她眸色晦暗,看不出在想什麼,只是默默地走到床邊施了個法,床上的人坐起身來,卻是阿錦。
阿錦坐在床邊,嘟嘴跺腳,滿臉委屈地向她抱怨道:「人家是雄性!」
「……」
雲非將她和阿錦連夜用魚鱗織就的軟甲交給他,這軟甲除了有一定防身作用,還可以隱藏氣息。有了它,沈忘川才可能安全地待在緋墨身邊,而不被發現。
雖只養了他八年,只是他師父罷了,雲非卻擔了顆老母親的心,有種「兒行千里母擔憂」的感覺。她當他是孩子,可他卻……
「他出發時,你將此物轉交,就說是早為他備下的。」她想了想,還不放心,「今晚之事,不許說出去。」
阿錦捧著軟甲走了,雲非坐在床邊撫額。這事她實在意外,忘川那孩子因為從小沒有父親,母親早亡,一直比同齡人少言寡語些,她原只覺得他內向,沒想到,他卻存了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