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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41:03 作者: 梨花煙雨
    譚鋒皺了皺眉,心想這事兒有些不通。屏風後的寧溪月也自言自語道:「不對啊,如果陳亮真的心狠手辣無所顧忌到這種地步,早就該下手了,哪有強買數次不成才下手的?」

    程啟大概也知道這個解釋有些牽強,但他卻不肯再發一言,一時間,大堂上陷入沉默。譚鋒和秦知府沉沉看著他,他就只是鼻觀口口觀心,表現出一副「必死之人無所畏懼」的態度。

    「你全家被殺,朕也同情,只是你這報仇方法太過草率,只因陳亮數次強買不成,就一口咬定是他殺了你全家,這實在不能令人信服。朕觀你昨夜行事,心思著實縝密,其中種種,不必細說,你我心知肚明。所以……你可是還有什麼苦衷?不妨說出來,朕會酌情考慮。」

    譚鋒卻又忽然放緩了語氣。昨夜之事,細細思量,他覺著有些意思,又見程啟年輕穩重,不由起了惜才之心。至於陳亮,如此惡貫滿盈之人,死就死了,哪裡值得他多問一句。

    卻不料程啟沉默了一瞬,仍是咬緊牙關道:「啟稟皇上,草民無話可說,但求速死。」

    「你這人,看著精明,怎麼冥頑不靈……」

    於得祿明白皇帝心思,連忙在旁邊幫腔,不等說完,就見譚鋒擺擺手打斷他,他偷偷看向對方,就見譚鋒雙眉緊鎖,似是在思考什麼,於是立刻放輕了呼吸,唯恐打斷皇上思路。

    大堂上再次沉默,又過了一會兒,忽然一個衙役站了出來,小聲道:「回皇上,小的……小的肚子疼,要……要如廁。」

    「混帳東西……」

    秦知府眼睛一瞪,就要罵人。譚鋒看向衙役,見他竟抬頭熱切地看著自己,這實在不合常理,微微一想便明白了,點頭道:「人有三急,罷了,你去吧。」

    「多謝皇上。」衙役連忙跪下磕頭,接著站起身就跑,然而卻不是跑向大門外,而是往後堂側門跑去,仿佛是要去後院。

    寧溪月和張寧就坐在屏風後,哪裡容得外人去看?於得祿正要阻止,就聽譚鋒咳嗽一聲,仔細一看,皇帝微微搖了搖頭,於是大內總管會意,忙也悄悄跟了出去。

    這裡譚鋒便對秦知府道:「此案甚是複雜,朕還要仔細斟酌,先退堂吧,暫時將程啟收押,不許用刑虐待。」

    「啊?啊……是是是。」

    秦知府腦門上又出了一層汗,暗道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這案子不已經水落石出了嗎?怎麼皇上還說複雜?哪裡複雜了?冤有頭債有主,這程啟沒有證據胡亂殺人,判他個死刑不就完了?就算皇帝憐憫那些鹽戶,不想殺他們,那稍稍懲戒一下,安撫其他鹽商就是,反正主謀都投案來了。

    滿腹狐疑卻不敢質問,秦知府自家知自家事,他屁股下面還一堆屎呢。這會兒只想燒香拜佛,祈求皇上能忘了這一層,不然若因此命情報司好好查他,那他可真是死路一條了。

    「皇上,這事處處透著詭異,那個程啟既然都招供了,又存了必死之心,為何說話吞吞吐吐,不肯將實情吐露出來。」

    譚鋒回到後堂,寧溪月立刻跟上前去,見她喋喋不休的追問,皇帝陛下不由莞爾一笑,坐下端起茶杯,淡淡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問程啟啊,話說一半藏一半幾個意思?您可是天子,連句完整實話都聽不到,這像話嗎?」

    寧溪月在譚鋒對面坐下,就見皇帝陛下啜了口茶,悠悠道:「朕猜度著,那程啟之所以言辭閃爍,這其中應該是有什麼隱情苦衷。不過沒關係,不是有個衙役站出來了嗎?朕已經讓於得祿跟上去,應該可以從他那裡得到一些線索。」

    「哇!」寧溪月立刻星星眼:「原來一切都在皇上掌握之中。臣妾就說嘛,那衙役明明看見豎起了屏風,該知道這後面坐著人,怎麼還偏偏從我這裡跑出去?原來果然是有用意的。」

    譚鋒摸摸下巴,喃喃道:「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嗎?我不這麼覺著。那個程啟,溪月你就不覺得眼熟?朕看他總有幾分面善,只是又實在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咦?皇上覺著他面善?」寧溪月一愣,旋即看向身旁站著東張西望的張寧:「小寧說那程啟就是當日陳府門前的乞丐,臣妾還不信,可既然連皇上都覺著面善,難道真被他說中了?」

    「著啊。」譚鋒將茶杯放下,笑道:「你這一說,倒提醒了我,難怪朕覺著他面善,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如今想來,他的舉止身形,分明和那乞丐無異。只是當日那乞丐臉上全是黑灰,根本看不清本來面目,咱們又隔得遠,所以朕就說,這張臉分明極為陌生,可怎麼就是覺著熟悉呢。」

    寧溪月張口結舌,好半晌,忽然看向張寧,喃喃道:「小寧還沒看見程啟,就得了這樣結論……」

    一邊說著,便猛地將張寧拽在身邊,嚴肅道:「小寧,你給我老實招供,你是不是半仙轉世?」

    張寧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及至聽到前一句話,整個身體都僵硬了,但緊接著就聽到最後一句話異峰突起,一顆心猛地從嗓子眼落回肚中,喉頭仿佛有些翻湧,好嘛,這一句話,竟險些將他的血給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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