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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41:03 作者: 梨花煙雨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這是寧溪月說完這番話後,譚鋒心裡第一時間浮現出來的想法。
他目光淡淡看著枕上兩人纏繞在一起的烏黑髮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後宮所有的女人都在仰望他,他是她們的夫君,是她們的天,她們看著他,也盯著他能夠帶給她們和家族的榮華富貴。卻從沒有人想過,他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沒有人想過,他為治理這個國家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精力?他被所有女人崇拜,可真正心疼他的,除了母后之外,恐怕也只有這個單蠢的女人。這才是真正結髮夫妻才會有的感情,既是知己,也是良人,一體同心,相濡以沫。
長長舒出一口氣,少年天子心中忽然有了從未有過的傾談欲望,他從仰躺翻成側身,將寧溪月摟在懷裡,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問道:「既知我有這些煩惱,可能為我出謀劃策?朝堂上的臣子,包括你爹,想的都是各屬集團的利益。只有朕和你,我們的利益集團就是這個家國天下。」
「皇上,後宮不得干政。」
寧溪月老實搖頭,然而譚鋒根本不理她這個茬兒,接著認真問道:「北匈已平,內閣三位大臣同時上書,請朕裁撤軍隊,削減軍權。自古以來,天下太平後,重文抑武便是常態,你怎麼看?」
我擦嘞!姐看過的歷史知識權謀小說竟還能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寧溪月激動了,立刻將「後宮不得干政」的原則拋諸腦後:皇上明擺著要她暢所欲言,這時候要是遮遮掩掩,說不定還要惹他不高興。管它呢,我反正只負責出謀劃策,定大方向和基調的有這個變態傢伙,我還怕給大夏拖了後腿怎的?
這樣一想,寧溪月便立刻整理了一下思路,沉聲道:「重文抑武,是太平時代鞏固皇權的必要手段。然而前朝那麼多血淋淋的例子告訴我們,武事靡費絕非祥兆。須知北邊和西邊的強鄰從未滅絕過,一時太平,又焉知數十年後他們不會捲土重來?而且因為文官們沒有武力,便容文官集團權力過大,這就一定是好事?我看不見得吧。」
譚鋒點頭道:「朕也是這麼想。然而沒有戰爭,不需保家衛國,武將曾經的忠心耿耿難免會變質,這如何破?」
寧溪月笑道:「皇上英明睿智,對人心把握爐火純青,都快修成讀心術了,難道還怕這個?」
「少貧嘴。」譚鋒沒好氣哼了一聲:「似你這麼單蠢的女人,怎麼能和那些老狐狸比?有數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皇上,為何不輪換呢?所謂坐大,是抱團之後的成果。只要不讓兵將抱團,讓士兵只知忠於國家君王,不對那些手握兵權的將軍產生歸屬感,是不是可以一定程度控制下那些大將的野心?不但士兵可以輪換,將軍們也可以啊。在邊疆戍守到一定年限,便調回京城。一來可以讓人享享清福,是皇恩浩蕩;二來,將軍手下沒了大軍,還有什麼心思可想?至於怎麼操縱文武平衡,這就要看皇上的手腕了,臣妾對您充滿信心。」
譚鋒:……「朕怎麼聽著這麼不像好話呢?」
「怎麼不是好話?這不是說皇上城府深沉陰險狡詐,而是說您英明神武睿智天成……」
不等說完,就聽譚鋒咬牙道:「所以你心裡,朕就是城府深沉陰險狡詐是吧?」
寧溪月:……「皇上,咱可不帶這麼扣鍋的啊,還能不能好好聊會兒天了?您不是逼著臣妾以死明志吧?」
「噗!你這算哪門子的以死明志?」
「不對,我用錯詞了,應該是自證清白。」寧溪月惱羞成怒,嘟囔著就要轉身:「不聊了不聊了,好嘛,才聊這麼幾句,我就要以死自證清白,再聊下去,是不是就要罪犯欺君了?」
第六十一章 指點江山
「欺君怕什麼?朕恕你無罪。」譚鋒哈哈一笑,被寧溪月瞪了一眼,只聽她悠悠道:「皇上剛剛可是說過,後宮規矩要有的,這一點您也要尊重皇后。」
「對啊。」譚鋒一點頭:「後宮的規矩,是皇后說了算,朕也得給她幾分面子,不然她還怎麼管理後宮?但欺君不欺君的,這是朕的事,朕說了算,皇后也沒有置喙餘地。」
寧溪月:……牆都不扶就服你,皇上,您這雙標簡直玩到家了。
「來來來,繼續說說。」譚鋒卻是談興正濃:「對海貿之事,你是怎麼看的?」
寧溪月眨巴眨巴眼睛:「皇上如果要殺我,應該不用費盡心思按什麼後宮干政的罪名,對吧?」
「沒錯。所以你就放心大膽的說。例如你剛才提出的軍權輪換制,就很好,雖然想法尚嫌幼稚,但推敲商榷後,未必不是一條可行之策。不愧是寧風起的女兒,你沒有你爹爹的精明世故,但思想卻往往另闢蹊徑,從這點上來說,也算是另一類的天才。所以朕想聽聽你對海貿的意見。」
「其實這事兒用不著臣妾的意見。海貿對國家究竟是利大於害,還是害大於利,皇上心裡比誰都清楚。現在的問題在於,皇上手中的籌碼,能否和那些暗中從事海貿壟斷的利益集團相對抗,並且完勝。如果能勝利,海貿當然要牢牢抓在皇上和朝廷手中,不但要抓牢,還要發展。如今海外番邦年年來朝,臣妾聽父親說,遠在萬里之外,有好多海盜漂流在一望無垠的大海上,逍遙生活。未來青史,對大海的爭奪控制權一定會是重中之重,但如果現在因為連年征戰導致國庫空虛,皇上的力量尚不足以和那些大家族抗衡,那便要謹慎行事。或許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也未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