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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41:03 作者: 梨花煙雨
    因此於得祿很輕易就能理解主子此刻的心情:從大局上論,他不願意放棄這麼一名正值壯年的能臣;但從小處上說,皇上他記仇啊。

    這種時候於得祿就不敢說話了。譚鋒走了幾步,最後來到窗前,看著庭院外那株在寒風中仍顯蒼勁的大杏樹,忽地轉身沉聲道:「朕君臨天下,只要於這錦繡河山有益,又怎會容不下一名能臣?」

    說完回到桌前,在奏摺上刷刷刷一番筆走龍蛇,接著將筆放下,長長吁了口氣。

    「皇上真乃胸襟如海。」

    這句不是拍馬屁,是太監總管真正發自肺腑的讚美。

    都說有容乃大,皇帝更要胸襟寬廣,可歷史上真正能如唐太宗的皇帝有幾個?再說李世民和魏徵的千古君臣佳話也沒善始善終,後來太宗皇帝不還親手砸了魏徵的墓碑嗎?雖然征高麗失敗,經過冷靜反省後,又重新立了墓碑。

    第二章 奉旨入宮

    「姑娘過來了。」

    垂頭站在門口的小丫頭,直到視線里出現了銀紅色的衣裙下擺和一雙只露出前尖的繡鞋,才意識到有人來了,抬頭看一眼,見是自家大姑娘,於是連忙喊了一句,軟軟的聲音聽著就沒什麼精氣神兒。

    「怎麼了?中午沒吃飽嗎?」

    寧溪月皺眉看了眼小丫頭,不過這會兒她自己也是滿腹心事,所以並沒有如平常一般對其噓寒問暖,見小丫頭打起帘子,便匆匆進門。

    「爹,皇上那邊,也該有信兒了吧?」

    寧溪月進屋就奔著父親寧風起去了,一面揮揮手,就算是和屋裡兩個兄弟以及娘親打了招呼。

    「有信兒了。」寧風起點點頭,一向精明強幹的英俊中年人,此時眉宇間透著深深的疲憊和擔憂。

    「怎麼?皇上沒答應?」寧溪月的心一下子懸起,腿一軟,便跌坐在父親下首的椅子裡。

    「是啊,沒答應。」寧風起揉了揉眉頭,苦笑一聲:「其他人都放歸了,就只剩下我的告老摺子,皇上駁回了。」

    「什麼?其他人都讓告老還鄉,就把你的摺子給駁回了?」

    寧溪月一驚站起:「皇上……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寧風起嘆了口氣:「大皇子被圈禁,他的黨羽自然是樹倒猢猻散,皇上是仁慈之君,不介意放這些人一條生路,但我這首惡,恐怕是要從重懲處以警世人了。」

    「拜託了爹,都這種時候了,你就不要再替皇帝歌功頌德了,這叫仁慈之君?仁慈之君為什麼不連你也一起放歸?魚鱉蝦蟹都放生了,還差你這一條老泥鰍?」

    「小溪,怎麼和你爹說話呢?」

    楚夫人嗔了女兒一句,不過寧風起顯然已經習慣自家女兒這無法無天的性子了,擺擺手對妻子道:「往後還不知怎樣呢,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可計較的?小溪就是這樣性情,天可憐見,托生在咱們家,攤上我這麼個沒用的爹,臨死前就讓她痛快痛快嘴吧。」

    寧溪月:……

    「父親,難道……真的就沒有轉圜餘地了嗎?萬一皇上是顧念您在先皇時為朝廷立下的功勞,所以不肯趕盡殺絕……」

    寧溪月的兄長寧有禮求生心切,大膽猜測。不等說完就被寧風起瞪了一眼,聽他冷哼道:「如果真是顧念功勞不肯趕盡殺絕,就該放我歸鄉。如今這作派,明擺著就是要拿我開刀了,唉!」

    「爹,當初我就說,您不要站隊,這個東西一著不慎,就滿盤皆輸,你偏偏不肯做牆頭草左右逢源。後來您選了大皇子,我和你說你該韜光養晦,不要事事親力親為,這樣很容易拉仇恨,你又說什麼站定立場,自該全力以赴,將來論功行賞,才好搶首功。結果現在怎麼樣?果然滿盤皆輸了吧?這也沒什麼,重要的是,您把皇上的仇恨全拉自己身上了,還要害得我們大家給您陪葬。」

    「你還敢說?」

    寧風起瞪著女兒:「當時你勸我,我就說呸呸呸,小孩子童言無忌,誰成想你這烏鴉嘴如此厲害,我事後給菩薩連上了三個月的香,也沒能堵住你這張嘴帶來的厄運。」

    「這怎麼能是我烏鴉嘴的過錯?我說的是您,我還說大皇子了嗎?他怎麼還被圈禁了?合該你們命中注定沒有指點江山的運氣,能怨得著我嗎?」

    「大皇子啊,都是我對不起您,讓小女這張烏鴉嘴影響了咱們的運氣。」

    「行了。」

    楚夫人見這父女兩個實在是有些不像話,不由一拍桌子:「都這個時候了,你們父女兩個就不要吵了。老爺,這事兒怎麼都和您脫不了關係,關小溪什麼事?叫我說,皇上現在好歹還沒下令抄家,咱們該好好兒想想後路才是。」

    「夫人所言極是。」寧風起點點頭:「如今老太太還不知道此事,就不要告訴她了。回頭找個理由,你和有禮有信護送她回鄉下老家,置辦些田地,分給族人們。我料著皇上就算恨我,最多也只是抄家砍頭,不到滅族的地步。我為官也算清廉,沒能給族人們帶去太多好處,這會兒散盡家財為他們置辦田地,盼著他們看在這個情分上,能夠好好奉養母親,其他的,也就不必牽掛了,牽掛了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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