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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32:03 作者: 甄子姐姐
    且對方工作穩定, 人看著也斯文,倒真像是媒人說的值得託付終身的那類人。

    一起生活了好些年,唐輝對這個家雖算不上多上心,可確實也沒對她動過手。曹向梅想著或許他真是在外頭遇上了糟心事,才會做出這種衝動出格的舉動。

    信了他「再也不敢了」的鬼話,曹向梅猶豫片刻,放下了手中的行李。

    這事算是翻了篇,唐輝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之後的日子對曹向梅很殷勤。

    只是好景不長,只個把月,唐輝又露出了本性。在生意場上一旦受挫,怨氣必然會發泄到曹向梅身上。

    謾罵,推扯,毆打。

    認錯,立誓,和解。

    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以這樣一種畸形的模式在無限循環輪迴。

    曹向梅不是沒有想過要做點什麼改變現狀,只是她的娘家人在不斷勸說她。說女人都是這麼熬過來的,熬著熬著,一輩子也就這麼湊合過去了。要真離婚,說出去難聽,一家老小都跟著丟面子。

    她還想堅持,她娘家那些平時幾乎不怎麼走動,見著點風就上趕著給人出主意的親戚們又讓她好好考慮清楚。問她一個人到底有沒有把握一定能教養好孩子?又問她有沒有絕對的信心和能力獨自把孩子拉扯大?

    見她似在遲疑,親戚們又七嘴八舌地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說婚姻不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事,關乎兩個家庭的聲譽。她要真離了婚,再帶個拖油瓶,再嫁就難了。要真像她說的為了孩子不再婚,那會直接影響到弟弟的姻緣,是在拖累家人。

    末了,有個沒見過幾面的大姑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讓她在自己身上找找問題。說婚姻出了問題,夫妻雙方肯定都有責任,讓她反省一下過去的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讓男人無法忍耐的事,讓她以後必須得改改動不動就提離婚的衝動行為。

    這麼多親友里,也就只有唐薇會梗著脖子跟她哥哥爭吵為嫂子出頭。只是曹向梅不希望唐薇卷進這些糟心事裡,遇上事多會瞞著她。

    曹向梅聽多了勸,漸漸被洗腦了,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做錯了事。

    重複著被打傷了就去醫院治,傷透心了自己慢慢消化的日子。說多錯多,既是無人可訴,她也自然而然地學會了閉上嘴,不再抱怨。

    就如他們說的那樣,她好似真的適應了這樣一段扭曲的婚姻關係,用一番歲月靜好的假象去粉飾太平。

    孩子的十歲生日宴,唐輝不僅缺席,還把曹向梅當出氣筒,拳腳相向大鬧了一場。傷了孩子,也徹底寒了曹向梅的心。

    她對那個男人失望透頂,又生了離婚的心思,卻再也不敢對誰提起。

    曹向梅在娘家僅躲了一晚,唐輝就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盒找上了門。

    循例又是家人一通勸,形式化批評了唐輝幾句,讓他把人帶回去好好過日子。

    **

    十一歲生日那天,唐雨杺在家遭了頓打。

    起因是她晚餐時間幫忙端菜,被醉酒回來的唐輝撞了一下。她盤子沒能拿穩,熱湯汁濺到了唐輝的衣服上。

    唐輝卸了皮帶往她身上掄,唐雨杺很倔地推開了想擋在她面前的曹向梅,在皮帶的掄抽下死不認錯。

    曹向梅沒能拉住唐輝,還是用了老辦法,在混亂中把唐雨杺關在了相對安全的家門外。

    唐雨杺隔著門聽裡頭的爭吵摔碗聲,發了很長時間的呆。

    她等了一天,終於確定家裡沒人記得她的生日。不僅如此,還因她的過錯,連累了媽媽被打。

    鼻子酸,突然有點想哭。

    她低著頭揉了揉鼻子,想著可能是因為皮帶抽在身上實在是太疼了她才會想哭。

    她不委屈,就是心疼媽媽。

    調整了一下情緒,唐雨杺低垂著頭靠站在門邊。跟往常一樣在等門內的戰火平息,等被自己連累的媽媽傷痕累累地來給自己開門。

    一腳踢開了門口的菸頭。

    她覺得懊惱,也更為沮喪。

    門內爭吵聲不斷,走廊外有個人影走近。

    唐雨杺立馬站直了些,依舊低著頭,不想被外人看到自己慘兮兮的樣子。

    她缺的從來都不是憐憫和同情,她根本就不需要那些東西。

    那個人影延伸到了她的腳邊,停了下來。

    「咔噠——」一聲輕響,開罐的啤酒伸到了她面前。

    唐雨杺看著遞送到自己跟前的那罐酒,慢半拍抬起頭。

    「我想,你或許需要這個。」周鶴看著她,說:「聽那些大人說,酒能澆愁。」

    唐雨杺沒接他手裡的那罐酒,問他:「你怎麼這麼晚突然過來了?」

    「忘了跟你說……」周鶴話音頓了一下,說:「生日快樂。」

    唐雨杺盯著他看,不自覺紅了眼眶。迅速低下眼睫,不讓他看到自己眼底閃過的淚光。

    「大人們說的話也不一定對,很多時候,最會騙人的就是大人。」唐雨杺很小聲地說。

    話音很低,細弱蚊蠅。

    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她更像是在跟自己說話。

    周鶴就著昏暗的燈光努力辨讀她的唇語,也只讀懂了「騙人」兩字。

    他拿酒的手垂下了些,很快又抬起,問她:「要喝嗎?」

    唐雨杺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看他,問:「哪來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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