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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32:03 作者: 甄子姐姐
唐雨杺用力甩了兩下,他力氣大得驚人,怎麼都甩不開。
她放棄掙扎,抬頭直視他,語氣更劣了幾分,說:「我瞞著你又怎麼樣?你瞞我的事還少嗎?憑什麼,到底憑什麼我就得什麼都要跟你交底!這五年,你跟躲臭蟲一樣躲著我。現在突然回來,又是以什麼立場!什麼資格!來探我的隱私?又想從我這裡知道些什麼?想知道我沒你的這五年過得有多糟糕,多痛苦,多絕望?然後呢?甩甩手又消失得乾乾淨淨?」
「周鶴!」唐雨杺幾乎是吼著叫出了這個名字,說:「你別太過分!」
周鶴抿緊了唇,眼中光色漸黯。死死抓住她的腕,仍是不願放她走。僵持了片刻,沒什麼底氣地勸她:「雨杺,別說氣話。」
「別真以為自己有多重要。」唐雨杺穩住漸漸有些發顫的話音,看著他,說:「沒了你,地球照樣轉。」
「對不起。」周鶴說。
唐雨杺看他這樣,又有些不忍心了。
只是……
視線轉向了他無名指的戒痕處,她咬了咬牙,想讓自己清醒些。
她的病一直反反覆覆,就算勉強往好的方向發展了,也還是有一定機率復發。如今他也有了好的歸宿,她更不該成為他的障礙。
斬了他想回頭的退路,拉開距離互不打擾,才是真的為他好。
落在戒痕處的視線低了下去,唐雨杺悶聲問:「就那麼想知道嗎?」
「想知道,告訴我。」周鶴說。
「鬆手。」唐雨杺低著頭,沒再看他,說:「你鬆手,我就告訴你。」
周鶴掐在她腕部的手不自覺收緊,猶豫片刻,鬆開了。
唐雨杺垂手,撫了撫腕上的勒痕。
默了良久,抬起頭,重複了一遍對鏡練習過的笑容,說:「我懷孕了。」
周鶴看著她含笑的眼,低下的眼睫一顫。腦中空白,嗡嗡作響。
一種極矛盾的複雜情緒在他的理智和行為意識間來回衝撞。
他後悔了。
胸口像是扎進了一把刀子,正一刀一刀剮著他的心臟,疼得他想殺人。
他想殺了那個男人!
他想把她搶回來。
可殘存的理智在不斷警告他,他不能這麼做。
現在,好像連給他反口的機會都沒了。煜軒
不對,不是這樣的!
她一定是在騙他!
她在生氣,是在說氣話。
她是在氣他的不告而別,在氣他又要離開。
周鶴的腦子很亂,自欺欺人地想找出她騙自己的理由。凝神看著她的眼睛,想從她眼裡看出虛實,說:「你撒謊。」
「是喜事,為什麼要騙你?」唐雨杺反問他。
周鶴在她眼睛裡讀不出半點玩笑或是氣憤的意思,她很平靜,在跟他闡述一個他完全沒有辦法接受的事實。
她是認真的。
不像是說謊。
最後的一點希望碎裂。
他的視線低了下去,不敢再去看她,擔心自己會在她面前失態。手揣進大衣口袋,捏緊指骨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克制著斟酌了一下,才問她:「那個男人,我認識嗎?」
「可以了,阿鶴。」唐雨杺勸道,「有些事你沒必要知道那麼多,到這裡結束剛剛好。別到最後,還失了體面。」
半晌無言。
鼻間酸澀,周鶴低著眉眼,深嘆了口氣。退行兩步,無力靠在了身後的牆上。
他曾覺得毫無意義的眼淚,此刻就蓄在他的眼眶裡。他決意離開的時候,明明都已經說服了自己,未來她會去另一個人的身邊。現在又這麼窩囊,真是可笑。
右手從袋口快速抽出,低頭捂住眼睛,不想被她看見自己如此不堪一擊的一面。
「阿鶴……」唐雨杺看著他,欲言又止。
伸手想觸碰他,指尖在他近身處停住。蜷起,慢慢垂下。
「阿鶴,我走了。一定,好好照顧自己。」
**
身前的腳步聲漸遠,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她走了,從他的世界,徹底淡出。
以後,是真的跟他再無瓜葛了。
周鶴緊捂住眼睛,不敢抬頭往她離開的方向看。身體裡的力氣隨著她漸遠的腳步聲一點一點被抽離,頹然順著牆體滑坐到地上。
又一次真正意義上看清了自己的無能,恍似五年前令他墮入絕境的深夜。他一臉是血地倒在拳擊台上,眼睜睜看著她驚慌失措地往反方向逃開。
那時的他瘋了一樣想追過去護住她,想帶著她離開那個危險的地方。可有心無力,連起身的力氣,他都沒有。
現在就連告別,這麼簡單的事都沒能在她面前做好。
捂住眼睛的手無力垂落,周鶴盯著被淚濕的掌心看了會兒。泄憤般用力捶了一下身後的牆,暗罵了自己一聲:「廢物!」
周圍人聲嘈雜,漸漸蓋住了她走遠的腳步聲。
分不清,聽不見了。
沉溺在悲痛情緒里的周鶴一瞬醒神,抬起頭,在人群中尋找她或許還沒走遠的身影。
一眼就望見了順著玻璃外牆慢慢往前走的唐雨杺。
這次之後,想再見面就難了。無論如何,他還想再多看她幾眼。
只是遠遠地看著,不打擾。
最後一次。
就當是,彌補自己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