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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28:23 作者: 山有嘉卉
「您讓我尊重每一個行業,說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可是您自己卻瞧不起送外賣的,媽,您這算不算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聽他還在頂嘴,楊藝都要氣瘋了,「我尊重他們的勞動,但我無法接受那樣的女人成為我的兒媳婦,我的兒子那麼優秀,要人品有人品,要背景有背景,為什麼要娶一個沒有見識的女人?」
「你別跟我說我沒見過她不了解她,我跟你說,一個人的家庭環境什麼樣兒的,她的眼界見識就是什麼樣兒的,你以為不同階級之間差的只有錢?大錯特錯!」
「家庭和教育背景不同,人生目標和理想不同,對事物的不同看法不同,還有三觀的差異,註定了跨階層婚姻能幸福的只是少數,你們最後只會不停的爭吵走向滅亡!」
「醜小鴨就是醜小鴨,能變白天鵝那個是因為它本來就是天鵝家的!」
她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苦口婆心,無非就是不同意,在她看來,小門小戶培養的女兒好極有限,她接受不了一個連見識都沒多少的窮丫頭當自己兒媳婦。
最後扔下一句:「別說了,我要被你氣死了!周末給我滾回來相親!不回來就逐出家門!」
嚴星河沉默半晌,聽著話筒里傳來的嘟嘟聲,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幕。
有一次他去ATM機取錢,旁邊就是住院繳費處,一個很年青的男人正在準備繳費,工作人員告訴他:「十七萬,刷卡還是現金?」
「刷卡。」男人的聲音很機械,沒有一點起伏。
刷了卡男人就走了,他取完錢後走出去,在走道上又看見那個男人,他正打電話,臉對著牆,哽咽著說:「治不好了,醫生也沒辦法了,我不敢告訴她,孩子也沒了。」
他不知道這一家人到底經歷了什麼,只是記得男人痛苦絕望的臉孔,和四個字,眾生皆苦。
眾生皆苦,他看過那麼多無奈的故事,早就不像母親擔心的那樣,會不理解普通人的疾苦,個體的苦痛和絕望,他能體味到的。
所以才會一直堅持聽從自己心裡的聲音,等待合適的那個人出現,而不是聽母親的話,去見那些所謂的名門閨秀,她們足夠漂亮有學識,卻未必真的合適自己。
大概他也是另一種層面的偏見罷,和他母親一樣,可是在這點上,他改不了了。
隨即又想起了何秋水,她跟自己說齊大非偶時的模樣,眼裡閃爍著笑意,好像在說玩笑,可是他知道,她是認真的。
他又想起舞蹈視頻里那個起舞的精靈,端秀玲瓏,似翱翔的飛天,無拘無束,即便是現在她不得不學文君當壚,也是安然自若的,她沒有咒罵沒有自怨自艾,更沒有消沉。
仿佛一株堅韌的野花,有著頑強的生命力。
這樣的女孩子,怎麼會沒有見識。
他在車裡靜坐了好久才發動車子,這個城市燈火輝煌,耀得人眼花繚亂,可是他卻忽然感到了絲絲的孤獨。
路邊還有老人推著推車賣水果,佝僂著背,一個人。眾生皆苦,也眾生皆孤獨。
楊藝放下電話,氣得在房間直轉圈,嚴克文勸她冷靜,「星河都說了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又何必……再說了,人家家裡做小生意的怎麼了,不偷不搶的,哪裡不好了?」
楊藝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低聲吼道:「你知道什麼!?我只要想想就覺得丟人!」
「你看看咱們家四個孩子,星瀾星池不消說,自己有本事,嫁的老公也有本事,就是星渝,他女朋友都是同實驗室的師妹,不出意外以後就是科學家,就算不是科學家,那麼好的專業跟學歷,找的工作也差不了,可是咱們星河呢?」
「要學歷有學歷,要樣貌有樣貌,憑他的能力,只要不搞事,以後就是主任是院長,哦,娶個老婆是送外賣的,說不定還有一窩窮親戚,說出去丟不丟人?」
「我出去都沒臉介紹她!怎麼說,說我兒媳婦是個送外賣的,你們多點外賣讓她送!?」
「就算我能說,在妯娌鄰里跟前她能抬得起頭來?以後孩子呢,別人家媽媽都有頭有臉的,這個是博士那個是科學家,只有他媽媽什麼都不是,覺不覺得媽媽給他丟臉!?」
楊藝越說越氣,到最後乾脆哇的哭了出來,覺得自己生的這個兒子可太糟心了。
相比於嚴星河跟楊藝母子之間的吵鬧,何家明顯就熱鬧和諧得多。
何秋水回了家,把中午發生的事說故事一樣跟家裡人學了一遍,笑得嘎嘎的,腰都直不起來,「太搞笑了,你們都不知道,嚴醫生那模樣跟什麼似的哈哈哈……」
溫妮把挑好的花生裝進乾燥的塑料罐里密封儲存,笑著應了聲,「原來嚴醫生家裡來頭那麼大,平時還真沒看出來。」
「對吧,我也覺得,不像有些人,家裡有幾個臭錢眼睛都長腦門上去了。」何秋水撇撇嘴,嘁了聲。
電話這時響了起來,何秋水拍拍手上的碎屑,接起電話來,「你好,何氏糖水鋪,請問需要些什麼?」
「秋水,我回來了,想見見你。」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一個有些陌生的男聲。
何秋水一愣,「……兄弟你誰啊?」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我是鄭南聲。」
「……鄭南聲?你不在美國回來幹嘛,還有你哪裡來的我家電話?!」何秋水一聽這個名字,頓時就炸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