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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22:29 作者: 竹西
「是啊。」凌雄健同意。「不過也很正常,我們是夫妻。」
夫妻。可兒一愣神。這個詞在此時似乎有了更深的含義。
是啊,他們是夫妻——至少,在她離開這裡之前是的。
可兒不是一個隨便的人,卻也不古板。她從來沒有過什麼守節的想法,之所以一直守著如玉之身,大半是由於時勢所至。如今,不管世人怎麼看,那大紅的婚貼上可明明白白地注著,她藍可兒是凌雄健明正言順的妻子。
此生,可兒曾經錯過好多別人所擁有的東西。而且,她也知道,她所選擇的未來必將讓她錯過另一些。那些婚姻中的女人們理所當然會擁有的。只是——可兒頭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貪婪——即如此,乘著目前仍在婚姻當中,享受一下婚姻生活的不一樣,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為自己那令人費解的行為找到了合適的藉口,這讓可兒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凌雄健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可兒,沒有打斷她,只是拉過她的身子,替她整理好被他拉歪的衣領。他不由懷念起京城現今所流行的高腰束裙。如果此時可兒穿著那種衣服,只怕妝容要比現在更難整理吧。
「你有叫製衣作坊送衣料過來嗎?」
可兒眨眨眼,從沉思中醒來。
「製衣作坊?」
凌雄健看了她一眼,「看來,你為自己找到理由了。」
「什麼?」可兒被他這東一榔頭西一棒的話給弄糊塗了。
「我想,我了解你要遠遠比你了解我多。」
凌雄健抱起雙臂。他不是在抱怨,只是覺得心底有些不平衡。
「呃?」可兒更糊塗了。
「算了。」凌雄健揮揮手。「城裡最好的綢緞莊是哪家?」
可兒鬆了一口氣。剛才凌雄健說的話簡直象是外語,她雖然一個字也沒有聽懂,卻本能地察覺到危險的存在。她很高興他重新提了一個她能夠回答的問題。
「羅城大東門外彩衣街上的『明瑞祥』是最好的一家。他們家在京城裡都有分號的。」
凌雄健的雙眼明顯地一亮,笑道:「你說錯了,應該說是他們在揚州也有分號才對。京城那家才是總號。」
「咦?你怎麼知道?」
「那家很有名氣。」
凌雄健拉過她的手臂,帶著她向花廳走去。
可兒皺著眉看著手臂上凌雄健的大手。似乎只要她站在他身邊三尺之內,他的手就會自動地出現在這個位置上。
「我討厭象個小孩子一樣被人牽著。」她瞪著那隻手嘀咕道。
凌雄健驚訝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手,歪嘴一樂。
「好,你牽我。」說著,他放開她的手臂,向她伸出手。
可兒瞪起雙眼看著那隻手,仿佛那是一隻毛毛蟲一般。
「別胡鬧了。」半晌,她才勉強地找到一句話,說完便轉身向花廳走去。
凌雄健看著自己空伸著的手,挑挑眉,喃喃道:「總有一天,你會牽的。」
正文 第十五章 整人誰不會?
可兒只在花廳待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被追蹤而至的僕役給叫走了。臨走時,凌雄健頗具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明顯的寫著兩個字:今晚。
如果她夠誠實,就會向自己承認,其實她也在默默期待著晚間。然而,這樣的想法讓人感覺太過尷尬了些,她寧願避開那些危險的思緒。
可兒早就習慣了隨遇而安,也很早就學會了如何在艱難的處境下自尋快樂。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中生存,要學會的第一點就是,怎樣在不利的條件下為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既然這段姻緣註定只是暫時的,那麼,她至少可以從中尋找到一些樂趣……
只是,這種樂趣的背後似乎又隱藏著某種模糊不清的危險,讓她在享受樂趣的同時又有一些惴惴的不安。
可兒隨著帶路的僕役一路默默地走過拱橋。拱橋後面的那條大道已經被人打掃過了。只是,路兩邊被風雨侵蝕而歪斜的樹木,以及樹下凌亂的低矮灌木,都需要花費一番大力氣進行重整,才能讓這庭院恢復往日的優雅。
繞過幾株高大的樹木——從那樹尖上剛剛冒出的象小手掌一樣招搖的黃綠色嫩葉,可兒認出是梧桐——又繞過一排纏著枯死老藤的竹籬,一座精緻的兩層小樓出現在可兒眼前。柳婆婆正斂手肅立在樓前的長廊上等著她。
「怎麼了,柳婆婆?」可兒拾階而上。
裡面有東西想請姑娘看一看。柳婆婆用眼睛說道。
可兒點點頭,隨著柳婆婆走進小樓。
一開始,可兒還以為是柳婆婆找到了那個溫泉,或是傳說中的隋帝迷樓。結果,當她走進小樓時卻有些失望地發現,這裡只是一間堆滿了雜物的庫房而已。
柳婆婆推開擋路的一些小物件,領著可兒走到裡間。她小心地揭開落滿灰塵的竹簾,等著可兒過去。
可兒走過去,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裡間,卻驚訝地發現,裡面竟然堆滿了各色家俱。而且件件都是雕龍刻鳳、製作精美的上乘之作。
在這些家俱中,第一個吸引住她的視線的,是一座畫屏。畫屏上栩栩如生地畫著一隻下山猛虎——可兒立刻想到了安置它的最佳位置。
她走向前,仔細地打量著那座畫屏。畫屏以黑檀木為底座,連綿不斷的海水紋擁托著一片白玉屏。屏中畫著的那隻猛虎正在轉過山角,兩隻前爪輕鬆地落在一地的落葉當中,兩隻後爪則還緊緊地扣住山岩。它的頭微微仰起,似乎剛剛打了一個哈欠一樣,一派輕鬆自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