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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22:29 作者: 竹西
轎子裡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除了那閃著光的鳳冠,凌雄健只能隱約看到鳳冠下粉白的脖頸。他的腦海里突然跳出那松松的衣衫領口下微微凹陷的鎖骨。
他的胃部猛地一縮,順手把紅蓋頭往可兒手裡一塞,便轉身退開。
「現在,你可以出來了吧?」
可兒瞪著手中的紅蓋頭,猶豫了一下。事已至此,前方不管有什麼,她都只有接招了。
她深吸一口氣,暗暗給自己鼓了鼓勁,堅定地走出轎子。
一抬頭,可兒吃驚地發現,原來轎子竟然是停放在一間寬敞的大房間裡。
在她的正對面,房間的中央放著一張巨大的床。
這是一張無比豪華的大床。床的四周象堡壘一樣圍著雕刻著各色圖案的鏤空畫屏,從畫屏的鏤空處,可兒隱約可以看到青色的紗縵存在的痕跡。
畫屏的後方,床前設有一張雕著精美飾邊的腳榻——這張腳榻甚至比可兒在錢家的床還要寬大。
床上,一條大紅錦被橫置在正中央,兩個枕頭在錦被上面親昵的依偎在一起。
可兒的心不由地又亂跳起來。她雖然是一名寡婦,卻是一名知道會發生什麼,卻又從來沒有真正經歷過該發生的事情的寡婦。
「過來坐。」
凌雄健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連忙將視線從大床上轉開,匆忙地掃視了一眼屋子。
只見,在床的東側,空蕩蕩的房間當中,一個木製台子上放著一隻巨大的大沙盤,沙盤上用粘土堆積著一些看上去象是山丘的東西。在那些東西上面還有一些製作精巧的小人和馬匹的模型。東窗下一張木案上則堆放著各種工具,看上去象是一個木工作坊。
而在床的西邊,則是一整面牆的書,從天花板到地板都是。地面上則四處散放著一些捲起的畫軸。在書架的前方,一張大案上更是亂七八糟地堆放著一堆堆的紙張。西窗下則放著一張臥榻,上面同樣亂七八糟地堆放著一些書籍和圖冊。
可兒的手不由一陣發癢,她很想過去把那些四散的東西收拾起來,放回原位。
「你餓了嗎?」凌雄健問道。
可兒轉過頭來,這才注意到,在她的身後還有一桌豐盛的酒菜。她本想矜持地搖搖頭,肚子卻發出一陣很不給面子的響聲。她不由又紅了臉。上轎前,她只就著柳婆婆的手,象徵性地吃了幾口蓮子羹而已。
凌雄健著迷地看著紅暈慢慢爬上新娘子的臉。人家都說江南出美女,這新娘子雖然不是那種讓人過日不忘的美人兒,卻也自有她的動人之處。
新娘子的身材不高,凌雄健猜測她大概只能勉強達到他的肩頭。那身大紅色的寬大喜服並不比那日的青色衣衫更能顯出她的體態。不過,好歹顯示出她那削瘦的肩部線條。
對於他所要求的管家婆,這個女人似乎生得太過於纖細了一點。凌雄健暗忖。不過,如果她仍能如同那日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能幹和直爽,這倒也不算是什麼缺點。只是……他看著她低垂的頭想道,不知這是否是她的本性,還只是她一時的表演?看著她那羞紅的雙頰,凌雄健開始有點懷疑是否真是給自己找了一個錯誤的新娘,他微微蹙起眉頭。
「過來。」他命令道。
一個敢在黑漆漆的小房間裡,與陌生男人談判婚姻條件的女人會害羞?凌雄健卻有些不信。
可兒抬起頭來,只見她的「夫君」正岔著雙腿,雙手背在身後,威嚴地站在桌邊等著她過去。那張如同刀劈斧砍而就的臉龐使他看上去更顯凜然不可親近——她立刻醒悟到,他正期望她能表示出一點點害怕的模樣。
可兒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偽裝,以自己的真實面來面對他比較好些——既然一開始便讓他看到她的真性情,那麼她便沒有必要再偽裝出另外的模樣了。
她抬起眼,坦然地望著他,向他走過去。
凌雄健有著一副久經日曬的黝黑肌膚。他並沒有依照風俗穿著大紅的喜袍,而是穿著一身猩紅色的戰袍。那強壯的肌肉硬是將這件戰袍撐得滿滿的。腰間,黑色的皮製護腰束著窄小的腰身,使得他的體形呈現出完美的倒三角形。長袍下,兩條修長而結實的腿蹬在一雙黑色牛皮官靴內。可兒想,他的腳肯定有自己的兩倍大。
凌雄健看著藍可兒搖曳生姿地向自己走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這個女人竟然又是大膽地直視著他的雙眼走過來的。
他伸手摸摸鼻樑,滿意地暗自點頭。看來,他的記憶並沒有愚弄他。比起他認識的其他女人,這個女人真是少有的大膽而直率。
等可兒走到他的身前,凌雄健這才發現他估計錯誤了,這個小女人甚至還達不到他的肩頭,只到他的胸口而已。
她可真是嬌小,不知道她有多重。凌雄健突然興起想要抱抱她的念頭。
他清了清嗓子,又摸了摸鼻樑,看著桌上的酒菜,道:「吃吧。」說著,便坐到桌邊拿起筷子。
藍可兒的視線隨著他轉移到桌上。桌上陳列著很多的菜,卻沒有一樣是稱得上色香味俱全的。
事實上,這桌飯菜不僅看上去不好看,吃起來更是難以下咽。
她明智地放棄了那盤看上去就知道沒有熟透的雞塊,嘗了嘗賣相還算不錯的魚。卻發現上了當,那魚倒是熟了,卻像是沒有放鹽。而且,很明顯,魚膽破了,整盤魚都是苦的。最後,她只得挑剔地選擇了幾根炒蔫了的蔬菜,就著那帶著焦味同時卻還有夾心的米飯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