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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9:24 作者: 竹西
頓時,那寒光停在了他的脖頸邊。
和雷寅雙的藝高人膽大不同,翠衣看到一個黑影從窗口竄進來後,立時就閉著眼睛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卻是驚得雷寅雙的手一抖,險些本能地將刀刃往江葦青的脖子上遞去。也幸虧江葦青提防著,及時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二人默默對視一眼,然後全都扭頭衝著翠衣喝了一聲:「閉嘴。」
頓時,翠衣的尖叫戛然而止。而與此同時,那住在院門邊的守門婆子聽到動靜,全都從屋子裡沖了出來,連聲問著:「怎麼了怎麼了?」
雷寅雙一聽這動靜,趕緊推著江葦青離開窗口,又將他壓在通往外間的板壁上,然後拿手指用力一指他的鼻尖,示意他不許出聲,便又回身走到窗邊,隔著窗戶向那兩個高舉著燈籠的婆子道:「沒什麼,我不小心打翻了茶水,燙著翠衣了。」
此時翠衣也回過神來。她飛快地看了一眼乖乖貼牆站著的江葦青,便也回頭對窗外的兩個婆子擠著勉強的笑道:「還、還好,沒、燙到,就是,就是嚇了一大跳。」一邊說著,一邊倒也真是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兩個婆子也是知道翠衣很容易一驚一乍的性情的,倒也不以為意,又安慰了雷寅雙幾句,便回到她們值夜的廂房裡去了。
雷寅雙回頭瞪了翠衣一眼,正要開口,那院門忽然被人拍響了。卻原來,這大半夜的,被翠衣的尖叫嚇到的可不止院子裡的守夜婆子,連院外巡夜的也給驚著了。
翠衣一看,趕緊低聲對雷寅雙道了句:「我去打發了他們。」說著,偷偷瞄了仍乖乖貼著牆根站著的江葦青一眼,便跑出去,領著那兩個婆子去應付來人了。
雷寅雙想了想,關上窗,又將燈移到牆角處,想著應該不會叫人看到江葦青的人影映在窗戶上了,這才扭頭瞪向江葦青。
「小賊!」她壓著嗓門兒罵道。
從她的聲音里,江葦青就聽出來了,顯然她沒有剛才那般生氣了。他微笑起來,才剛要離開那牆壁,卻只見雷寅雙猛地一抬下巴,指著他低喝道:「站著!」
江葦青趕緊收回邁出去的腳,一邊乖乖貼牆站著,一邊看著她可憐兮兮地叫了聲,「雙雙……」
「閉嘴!」
雷寅雙的手猛地往榻旁的小几上一抹,那排梅花刀便被她收進了掌心裡。然後她一抬手,隨著一陣「咄咄」輕響,那七八把雪亮的利刃,立時擦著江葦青的發梢耳垂肩頭,穩穩插-進他身後的板壁里。
頓時,江葦青僵住不動了,也動不了了。
雷寅雙的這一手飛刀絕活,是跟花姐學的。當年有賊人在江河鎮上鬧事時,花姐曾在雷寅雙的面前露過這麼一手。為了這,雷寅雙險些把她爹「賣」給花姐。後來花姐果真做了她的後娘後,她便恬不知恥地纏著花姐學得了這手絕活兒。
別人或許不知道雷寅雙的功力如何,當年曾陪著她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江葦青可是深知,虎爺的這一手飛刀絕技,比起花姐來絕對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就像雷寅雙曾吹噓的那樣,說打蒼蠅的左眼,就絕對不會打到右眼上!
江葦青斜著眼看看那插在他耳下的梅花刀,卻是忽然就看到,他的腦袋旁邊,那牆上還掛著一個物件。那物件的四周插滿了雪亮的小刀,有些還是直直穿過那物件釘在牆上的。
雖然那物件外面蒙著的綢面已經被刀刃劃得看不出形狀了,江葦青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他斷腿那年的元宵節上,他親手給她做的生辰禮——那盞虎兔燈。
此時,外面的聲音漸漸平息了下去。隔了一會兒,他倆都聽到翠衣從屋外進來的聲音,可她並沒有到裡間來,只隔著那臥室的門向雷寅雙稟道:「人都走了。」又找著藉口道:「茶爐子不知怎麼熄了,姑娘稍等,我去去就來。」卻是就這麼放任著雷寅雙和江葦青在臥室里獨處著,她竟三步並作兩步地直接避進了茶水間裡。
雷寅雙不滿地翻了個白眼兒,倒也沒說什麼。
江葦青僵直著脖子看著她,半晌,道:「我可冤死了。」
雷寅雙冷哼一聲,踱過來從牆上拔下一枚梅花刀,一邊在指間旋轉著,一邊抬著下巴瞪著江葦青。
江葦青看著她的眼又道:「不過我也不冤。」
這話不由就叫雷寅雙挑了挑眉,卻是又冷哼了一聲,仍是沒接話。
江葦青又道:「是我沒考慮周全,叫你受委屈了。」他把他和太后說的話給雷寅雙學了一遍,又道:「都是我的錯,我心裡太高興了,就只想著你終於回應了我,卻忘了別人並不是我,倒害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都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你怎麼氣我惱我罰我都好,可你千萬別不理我,好嗎?」
雷寅雙心裡哪能不知道,其實這件事上他也挺無辜的,可她就是忍不住要生氣。於是她拿手指戳著他的胸口怒道:「我幹嘛要理你?!你是誰?你是那天上的雲,我不過是地上的泥,任著你踩著玩呢!你可再別靠近我,小心我濺你一臉的泥點子!你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你呢!你有什麼好?居然敢嫌棄我!嫌我配不上你,你去找那個馬鈴兒啊,讓她理你就好,你幹嘛來找我?!還三更半夜翻牆頭,你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我戳死你也不過是戳死一個夜闖的小賊,官府都不會治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