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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9:24 作者: 竹西
雷寅雙一垂眼,這才發現,江葦青的右手中果然握著一柄匕-首。而,直到靠近了,她才發現,他那菸灰色衣袍上到處沾著的深色污漬,顯然竟是血跡!更別說,他的左衣袖上竟全是被刀劃破的口子。
「怎麼回事?」
雷寅雙目不轉睛地盯著江葦青,只一甩衣袖,就將攔著她的王伯給甩到了一邊。
被眾家丁小心圍著的江葦青看著雷寅雙用力眨了眨眼,又狠搖了一下頭,看著她再次蠕動了一下嘴唇。雖然雷寅雙還是沒聽到他的聲音,可從那唇形上,她讀出,他這是在叫著她的名字,「雙雙。」
雷寅雙甩開王伯,義無反顧地向著江葦青撲了過去,卻是驚得險些被她推倒的王伯和那才剛追上來的於媽媽都驚呼了一聲:「姑娘!」「小心刀!」
江葦青於恍惚中看到有人影向他撲來,立時抬起握著的匕-首向那人影抹去。
「是我!」
雷寅雙趕緊喝了一聲,一扭身,躲開刀鋒,才剛要去奪他手裡的刀,就聽他含糊不清地叫了聲:「雙雙,你終於來了……」然後,便聽得「噹啷」一聲響,那匕-首忽地從他的掌心裡滑落,他則用力眨著眼,喃喃又道:「再不來,我可支撐不住了……」
雷寅雙趕緊跑過去,問著他:「怎麼回……」
她的話還沒問完,就聽江葦青又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困死了。」卻是踉蹌著迎向她,然後猛地伸手抱住她,那頭重重往她肩上一擱,竟是整個人都往下軟了下去。
這可把雷寅雙嚇壞了。他這麼往她身上一趴,雖然她看不到他到底傷到了哪裡,卻能立時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她只當他是受了什麼致命的重傷,趕緊環著手臂抱住他的腰,又扭過頭去,慌張地衝著他緊貼在她臉頰旁的耳朵大聲叫道:「怎麼回事?!你傷在哪裡了?!誰傷了你?!你可別嚇我!」
那江葦青原都快睡著了,這會兒卻是叫她那大嗓門兒又給喝得清醒了些許。他不想她替他擔心,便拿右手在左手臂上的傷處狠捏了一下,卻是痛得輕哼了一聲,硬提著精神給她解釋道:「沒事,一點皮肉傷。」又道,「大意了,老太太叫我過去,沒想到十二姑娘也在,然後感覺就不對了……」這般說著,他的口齒漸漸又開始不清楚了,卻仍硬撐著解釋道:「……不知道在哪裡中的招……那府里誰都信不得……只能來找你了……」又打著哈欠,靠在她肩上低喃道:「你守著我,我困死了,讓我睡會兒,別讓人碰我……」說完,便整個人都軟在了雷寅雙的肩上。
也虧得雷寅雙是練武之人,才沒被如今早已經長得人高馬大的江葦青給壓趴下。
感覺到他不動了,也不再說話,雷寅雙嚇壞了,只當他是昏厥了,便不客氣地伸手去拍他的臉,一邊「喂喂」地喊著。江葦青硬撐著睡意嘟囔道:「讓我睡,回頭跟你說……」說著,任憑雷寅雙怎麼在他耳旁大喊大叫,怎麼打著他的臉,他竟就這麼睡死了過去。
聽著他的呼吸還算正常,摸著他的心跳也是正常的,雷寅雙的慌亂這才略緩了一緩,又回頭去喝著王伯:「快叫大夫!」
王伯立時答道:「已經叫人去請了鍾大夫,怕是快到了。」
於媽媽也已經指揮著人上前來接下那不知道是昏厥了還是睡著了的江葦青,道:「先把世子爺送去東小院吧。」——那是雷家特意給江葦青留下的院子,雖然他一次都沒有住過。
雷寅雙他們才剛把江葦青送進東小院,那邊鍾大夫就已經到了。
這鐘大夫原是應天軍中的軍醫,大興立國後他不願意入朝,便退伍在京城以行醫為生。之前他是在別人的醫館裡坐堂的,後來雷爹他們進京後,就出資給他在那細柳胡同的巷口開了家醫館。雷家人有點小病小痛的,一般都是找著他來,所以雷寅雙對鍾大夫一點兒也不陌生。
鍾大夫那裡幾乎是手才剛搭上江葦青的脈門,雷寅雙就已經性急地問道:「怎麼樣?有沒有性命危險?」
那不怎麼愛說話的鐘大夫橫了她一眼,倒也應了一聲,「脈相還算平穩。」便不再搭理雷寅雙,細細替江葦青把了一回脈。
把完了脈,他拿起剪刀,才剛要剪開江葦青那沾著血漬的衣裳檢查他的傷處,卻是這才想起來,身後還站著個未出嫁的大姑娘。
他回頭看向雷寅雙。
雷寅雙則沖他一瞪眼,催促道:「快啊!你看我做什麼?快看看他傷在哪裡了!」話畢,卻是忽然才悟到鍾大夫心裡的忌諱,忙道,「沒事,他是我……」
她原想說,「他是我弟弟」的,可床上躺著的那人,如今明顯要比她高了一截,叫她那一聲「弟弟」竟有些叫不出口了。
見那鍾大夫仍挑著眉看著她,雷寅雙急了,乾脆直接搶過那把剪刀,三兩下就剪了江葦青的兩條衣袖。頓時,江葦青那左胳膊上橫七豎八的傷口,就這麼暴露在了眾人的眼前。膽小的翠衣甚至都驚呼了一聲。雷寅雙也猛地倒抽了一口氣。一向不畏血腥的她,這會兒看著那傷處,卻不知怎的,只覺得渾身汗毛一豎,竟是連腿都軟了。
「他、他……」
她一臉驚慌地看向鍾大夫。
這會兒鍾大夫也來不及糾結那「男女受授不親」的事了,趕緊搶過翠衣手上的燈,靠近江葦青的傷處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鬆了口氣,道:「還好,傷口都不深。」他又看了看那傷處,疑惑道:「咦?看著怎麼像是自己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