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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9:24 作者: 竹西
雷寅雙一進教室時就注意到了,她們班上一共放了九張書案——也就是說,她該有九個同班同學。而此時附和著那許丹陽的,竟就足有五個之多。餘下的,一個是看似一臉無措的孫瑩;另一個,則是一個才剛走進教室的女孩。
驀然撞見雷寅雙和那許丹陽對峙的模樣,那生得頗為嬌小的女孩如受驚小鳥般,往她那兩個身材高大的丫鬟背後藏了藏。只是,便是如此,她仍不忘衝著雷寅雙一陣示警搖頭,似乎是想叫她息事寧人的模樣。
可雷寅雙哪裡是個肯吃虧的。她看看許丹陽,再看看眾人,一邊轉身向著許丹陽走過去。一邊慢吞吞地笑道:「原來是這衣袖太大,才叫姑娘『不小心』弄翻了我的東西呢。這好辦。」她身形一晃,只眨眼間便閃到許丹陽的面前,沖她露著一口潔白的牙齒笑道:「我替姑娘改改就再沒下次了。」
說著,她抓住許丹陽的衣袖,只那麼輕輕一扯,就聽得「嘶啦」一聲,許丹陽的衣袖就被她整個兒給卸了下來。
她抓著那半幅衣袖舉到許丹陽的鼻尖前,手指一松,任那衣袖飄到許丹陽的腳下,笑道:「這樣姑娘就再不會『不小心』打翻別人的東西了。」
頓時,室內一片寂寂。
半晌,那許丹陽才反應過來,猛地抓住那隻剩下一道毛邊邊的肩頭,「啊」地一聲便尖叫了起來。
而叫雷寅雙覺得奇怪的是,許丹陽受驚尖叫也就罷了,結果班上竟除了那個被兩個丫鬟嚴嚴護衛著的嬌小女孩大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她外,其他幾人,包括孫瑩,竟全都跟著一陣「啊啊」大叫。就好像雷寅雙也撕了她們的衣裳一樣。
那叫聲,慘烈得叫雷寅雙不得不拿手指堵住了耳朵眼兒,因此,先生過來的聲音她竟一點兒都沒能聽得到。直到先生生氣地拿戒尺拍著前方的書案。
這是個年約五旬左右的老頭兒,頷下留著一指長的花白鬍鬚。老頭兒瞪著眼沖許丹陽等人喝道:「成何體統?!」
直到這時許丹陽才收了聲,如怒目金剛般瞪著雷寅雙,一舉她那被撕裂的衣袖,沖先生告狀道:「這瘋子撕了我的衣裳!」
此時已經是冬月里了,便是雷寅雙撕了許丹陽外衣的衣袖,她裡面依舊貼身穿著窄袖小襖的。那老先生卻仿佛許丹陽衣不蔽體一般,猛地抬著手臂遮在眼前,側頭避開許丹陽杵過來的胳膊,嘴裡一個勁地叫著「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叫得雷寅雙沒能憋住,忍不住就彎了嘴角。
那教諭李夫人聽到學生報信趕來時,就只見許丹陽正氣急敗壞地跟教女誡的朱夫子在告著狀;那古板至極的朱夫子幾乎拿衣袖遮著臉,不敢去看那被撕破衣袖的許丹陽。而那「肇事者」雷寅雙,則雙手抱胸,笑嘻嘻地站在一邊,仿佛跟這件事全無關係一般。
此時學裡早打起了上課的鈴聲,李夫人便將許丹陽和雷寅雙兩個都帶去了教諭處,沉著臉問道:「怎麼回事?」
那許丹陽舉著衣袖道:「她撕了我的衣裳!」
雷寅雙抱著雙臂道:「是她先扔我的東西的!」
許丹陽立時道:「我又不是有意的,而且我都向她道過歉了!」
教諭皺眉問著雷寅雙:「她向你道歉了?」
雷寅雙想了想,不情願地道:「道歉了……可她……」
李夫人一揮手,打斷她道:「同窗間該相互友愛,便是她有錯在先,她也已經道歉了,你怎麼可以再動手?!再說,女孩兒家該以貞靜為先,豈能一個不對就跟人動手的?!」又道,「今兒是你來學裡的頭一天,我且當你是不懂學裡的規矩,只饒了你這一次,若下一次,當以學規論處!」
說著,也不聽雷寅雙的辯解,罰她抄十遍學規後,便將二人放了回去。
出了教諭處,許丹陽看著雷寅雙一揚脖兒,輕蔑地哼了聲「鄉下佬」,便得意洋洋地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雷寅雙氣得用力握緊雙拳。長這麼大,她還頭一次吃這樣的悶虧!
這悶虧,全然破壞了雷寅雙對女學的憧憬,那朱夫子的課,她幾乎一個字都沒能聽得進去,就只顧瞪著坐在她斜前方的許丹陽拿鼻孔噴氣了。
課間時,幾乎整個教室的女孩子們全都圍到許丹陽那裡,聽著許丹陽眉飛色舞地說著教諭是如何教訓雷寅雙的。若不是那個小個子女孩及時跑來按住雷寅雙,雷寅雙幾乎就要跳起來去打那許丹陽一頓了。
那女孩雖然個子小,力氣卻似乎一點兒也不小,竟硬是把雷寅雙給拖出了教室。二人才剛一出教室,那教室里就響起許丹陽等人的大笑聲,還有人大聲叫道:「夾著尾巴逃跑了!」許丹陽也大聲笑道:「敗軍之將,何以言勇?!」
竟是隱射到她爹身上去了!
雷寅雙一聽更怒了,回身就要往教室里沖,卻是叫人在她胳膊上狠擰了一把。
她一回頭,就只見三姐和小靜正站在她的身後皺眉看著她。
雷寅雙才剛要張嘴,三姐已經道:「我們都知道了。走。」說著,握住雷寅雙的手,帶著她下了台階。小靜則對那個矮個子女孩道:「春兒也來。」於是那叫於春兒的女孩也緊緊跟在她們的後面。
這時雷寅雙才知道,她的這個矮個子同學原來也是應天軍的後裔,其父任著西山大營的中郎將,千秋節時,她家因品級不夠不曾入宮,所以雷寅雙沒見過她,但她倒是知道雷寅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