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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9:24 作者: 竹西
三姐皺了皺眉,看著小靜問道:「可是你聽到了什麼?」
小靜默了默,承認道:「只聽到姚爺爺跟雷爹爹還有我爹說的幾句話而已。」又道,「朝上議著給那位『義王』建陵寢的事,據說皇上獨排眾議,准了。」
三姐聽了,不禁低頭一陣沉默。
雷寅雙看看三姐,再看看小靜,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三姐翻眼看看她,道:「你可真是心大。你就沒想過,皇上他為什麼突然抬起當年的那些義軍?」
「想過啊,」雷寅雙道,「搏個帝王心胸嘛!」
「哼,」三姐冷笑一聲,道:「若只因為這個緣故,有的是其他法子。」
「收買人心?」雷寅雙又道。
小靜道:「其一而已。」
雷寅雙不由垂眼認真想了想,道:「可是跟萬壽節那會兒,那四公八侯聯手上奏章,請封太子一事有關?」
三姐和小靜對了個眼,才剛要說話,就見李健和板牙進來了。
李健對眾人道:「家裡來了許多女眷,我只好躲出來了。」
板牙乾脆直接癱在椅子裡,皺眉道:「煩死了,家裡每來一個客人,奶奶和娘就把我叫進去給人看一回。瞧瞧我這臉,都叫人給揉腫了!好歹小爺也十二了,偏一個個把我當兩歲一樣!」
要說這王家姐弟兩個都是真是會長的,板牙奶奶和板牙娘,包括板牙爹,都是那種扔進人堆里就再找不著的模樣,偏這姐弟二人挑著家裡人生得最好的那一部分長著,竟是打小就一個漂亮一個帥氣。
雷寅雙嘲笑著板牙道:「你這是抱怨呢,還是賣弄?」
「當然是抱怨!」板牙不滿道。
李健攔下二人的鬥嘴,問著雷寅雙道:「才剛我們進來時,你們在說什麼?」
「哦,」雷寅雙道:「我們在說今天的聖旨呢。」說著,卻是一正神色,看著小靜和三姐道:「我覺得吧,今兒這聖旨,其實不是衝著那些死人去的,最終的目的,應該是今兒這一批受封的活人們。」
小靜一怔,顯然是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說,便極認真看她一眼,笑道:「你能想到這一點,也算是有長進了。」
三姐冷笑道:「要說起來,她從來都不笨,就是總不愛動腦子而已。」
李健仍是沒能明白幾個女孩子在議論什麼,便又問著她們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雷寅雙沖他擺擺手,接著又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得對不對,說了你們聽聽。皇上南巡那年我就聽皇上抱怨過,說是朝中那些功勳重臣們如今都放縱了自己,再沒個上進心了。偏今年又出了這請立太子一事,大概叫皇上覺得,這些人不僅越來越無能,還越來越不服管了。而與其像如今這樣,朝堂上面一家獨大,倒不如培植起另一股勢力來,讓兩股勢力相爭。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落敗的那一方想要不吃虧,就必定需得爭取到皇上的支持。這樣一來,就等於說,皇上在朝堂上有了自己的喉舌。與此同時,他還能叫自己跳出是非圈,單純只做個從中調停仲裁之人。而做那調停仲裁之人,自然要比親自參與到角逐里要輕鬆上許多。嘖,」她一咂舌,「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帝王心術了吧。」
她說完這一番話,就只見李健和三姐等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倒看得她一陣茫然,道:「怎麼?我哪裡說錯了嗎?」
小靜搖搖頭,回頭看著三姐道:「還是別讓她帶著腦子出門吧,會嚇死人的。」
*·*·*
不管雷寅雙的話怎麼嚇人,她的猜測倒是和姚爺的推測大差不差的。
說起姚爺,雖然他被天啟帝招徠回京都已經有一年多了,可其實他對天啟帝始終都沒有真正放下心來過,便是被問起策論,他大多數時候也都只是打著哈哈渾水摸魚的。而自從聖旨下來,得知天啟帝封前應天皇帝雷越為「義王」,且還要為他修建陵寢,永享香火祭祀後,姚爺一下子就呆住了,以至於他都沒能聽清自己得了個什麼爵位。
晚間,姚爺拉著雷爹和板牙爹在他的書房裡一陣痛飲,又借著酒意,連哭帶嚎地給那地下之人燒了一篇祭文,然後一摔酒杯,長嘆一聲,道:「原不想說那故去之人的是非的,可終究他還是不如啊。」
雷爹拿起酒壺,默默將酒水全都灑在地上。其實,心裡矛盾的人又豈只姚爺一個,他更是從小就被雷越撫養長大的。但,便是對雷越有再深的感情,當年不僅是姚爺,連他也看出來了,雷越那樣的性情是不可能成為天下共主的。在他不聽他們的勸告,堅決要稱帝,堅決要赴龍川之約時,他的失敗就已經是註定的了……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姚爺看著那在銅盆里閃著最後一點紅光的祭文道,「未來的路怎麼走,我們再謀劃謀劃。」
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雖然他們都知道天啟帝在打什麼主意,但為了那些故去的人,為了未來,為了天啟帝給他們的這個可以重新站起來的機會,他們也不得不打疊起精神,站到皇帝需要他們站的那個位置上。
接下來的幾天,三家府里都仿佛擺起了流水席一般,天天都是人來人往。來拜訪的,有應天軍的舊部,有原本就和那四公八侯不對路的,也有一些摸到皇帝心思主動投靠上門的。
而,雖然朝中的元勛們也都看出了皇帝此舉背後的深意,可鑑於皇帝並沒有削減他們手中的權柄,他們和這些新貴們之間一時還不存在什麼利益衝突,因此,一時間,眾人倒也能夠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