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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9:24 作者: 竹西
那承安殿離著宮門有點遠,她們這般隨著內侍往宮裡走時,雷寅雙一路竟看到好幾件掉落的首飾。
也不知道最後被誰發了一筆橫財去——雷寅雙這般想著,沖自己做了個鬼臉。
直走了約三刻鐘左右,雷寅雙她們才被小內侍領到承安殿前。此時那殿前的空地上已經聚了不少早到的命婦們。便是不認識人,單從那誥命服飾,雷寅雙便認出,最靠近正殿處的都是超品及一品的誥命,後面依次排著二品和三品。雖說宮中要求肅靜,此時到底沒到慶典開始的時分,因此,空地上處處揚著一片人們壓著嗓門說話的嗡嗡聲。
內侍給花姐指點了二品官眷們該站的位置後便躬身退了下去。看著那滿眼的誥命服飾,頭一次以官太太身份出席這種場合的花姐不禁有些緊張,便用力握了握拳。
雷寅雙見狀,上前悄悄握住花姐的手。
花姐低頭看看她,深吸一口氣,反握住她的手,對她笑道:「走吧。」說著,帶著雷寅雙向那二品官眷們該站的位置走去。
雷寅雙先正好奇看著前方的承安殿,等感覺到有人正在看著她時,她順著那視線的方向看過去,卻是忽地就瞪大了眼。她看到了一個熟人……也不叫熟人,許還能叫仇人——趙侍郎家的六姑娘!
見她看過來,趙六衝她挑釁地一揚下巴,轉過身去,跟一個和花姐穿著同品級服飾的中年婦人說了句什麼。
那婦人也轉過頭來,以極高傲的姿態把雷寅雙和花姐上下掃了一眼,然後轉過身去,跟身邊的人說了句什麼。於是,陸續的,圍在她周圍的人都扭頭向雷寅雙和花姐看了過來。
花姐心裡原就有些生怵的,如今被眾人這麼肆無忌憚地一打量,她握著雷寅雙的手頓時更顯僵硬了。
雷寅雙一眨眼,用力一拽花姐的手,笑道:「花將軍,上馬備戰!」
花姐一怔,猛地扭頭看向雷寅雙。
「花將軍」這稱呼,她已經有許多年不曾聽到過了。如今驀然聽到,竟是叫她忽地就感覺到一陣久違的熱血沸騰,連耳畔嗡嗡的低語聲,也似乎於忽然間變成了當年沙場上的廝殺怒吼。
她低頭看看雷寅雙,再抬頭看向遠處那些唇邊掛著輕蔑笑意的貴婦們,瞬間,當年持刀立馬,等著出擊時的滿滿戰意盈滿胸懷。她用力一握雷寅雙的手,抬著下巴笑道:「錯了,不是備戰,是迎戰!」
「嗯!」雷寅雙用力一點頭,二人便這麼手拉著手,走進那二品官眷們所站的位置。
她倆才剛剛站定,便只見不遠處一個和花姐穿著同等誥命服飾的圓臉婦人轉過身來,笑眯眯地向著花姐行了一禮,問著她道:「冒昧了,還不知道夫人如何稱呼?」
見那圓臉婦人看著不像有惡意的模樣,花姐便回了一禮,應道:「我姓李,夫家姓雷。這是我女兒。」
雷寅雙沒吱聲,只學著小兔在陌生人面前裝著乖萌,也向著那婦人屈膝行了一禮。
那婦人看看雷寅雙,又特意往她那別出心裁的衣袖上看了一眼,才笑盈盈地道:「令千金好標緻的模樣。」不過顯然,這只是一句客套話,那夫人接著又道:「夫人夫家姓雷?這麼說,夫人是那新任金吾衛都指揮使雷大人的夫人了?」
花姐微笑著斂袖一禮。
「果然是呢!」那夫人笑盈盈地一合掌,「才剛我就這麼猜來著。」又笑著問道:「聽說夫人一家才剛剛到京城?可還呆得習慣?」
此人雖然笑語盈盈,看著似乎對花姐沒有任何惡意的模樣,雷寅雙卻注意到,從頭到尾,此人只打聽著雷家的事,卻是一個字也不曾提過她自己的身份。於是她也堆著個笑模樣,問著那婦人道:「不知如何稱呼夫人?」
那婦人一愣,笑著叫了聲「哎喲」,才剛要答話,忽然就聽得趙六兒在一旁冷哼道:「沒規矩!大人說話,哪有孩子插嘴的份兒?!」
雷寅雙的眉立時一揚,回頭看著趙六彎起眼眸,沖她甜甜笑道:「姐姐說得真對,大人說話,哪有孩子插嘴的份兒。可這位夫人正要說話呢,姐姐這般亂插嘴又算個什麼?!」
「你!」
趙六兒記恨著那天在和春老茶樓的事,一心只想打擊報復雷寅雙了,因此才搶著說話的,卻是沒注意到那圓臉婦人正要說話。
而圓臉婦人見自己忽然成了雷趙兩家孩子爭執的中心,她看看花姐,再看看那站在趙六身後的趙夫人,立時乖覺地一縮脖子,轉眼就退到人群里不見了蹤影。
雷寅雙正盯著那婦人的背影時,就聽得趙六身後的趙夫人冷哼道:「小小年紀就如此牙尖嘴利,長大了還不知道是個怎樣的潑婦!果然是鄉下長大的,沒個規矩教養!」
若是有人攻擊花姐,不定花姐還能怵上幾分,偏偏這趙夫人竟直接對上了雷寅雙,花姐那護犢子的性子立時就爆了起來,瞪著個眼就沖那趙夫人喝道:「你他娘的放什麼狗屁?!」
……
頓時,四周一片寂寂。
花姐則是一怔——裝了這半天的官太太,卻是因著這衝冠一怒而前功盡棄了……
而,奇妙的是,她竟一點都不後悔。
忽然間,花姐一陣豁然開朗。就算她把個官太太裝得再像,別人不認同的依舊不會認同。且,就如雷寅雙所說的那樣,別人認同與否原就跟她沒什麼關係,與其那般壓抑著自己,倒不如還是如此這般憑著心性行事最為直接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