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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9:24 作者: 竹西
    然後,她回過身,重又對著宋二屈膝行了一禮,笑道:「小丫頭冒失了,還請二姑娘海涵。」不等宋二接話,她就如炒豆子一般,自顧自地對宋二又道:「聽說這雅間是二姑娘定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們表小姐才剛到京里,我們姑娘特意請了表小姐來這和春老吃早茶,偏下面的人辦事不力,竟沒能定到雅間,不知道姑娘能不能把這雅間讓給我們姑娘使使?上次姑娘不是問我們姑娘,能不能代為引見我們表小姐的嗎?我們姑娘原說沒個由頭不好辦的,如今若是承了姑娘的這份情,改日倒正好可以由我們姑娘還上一席,請我們姑娘把二姑娘引見給我們表小姐呢。」

    這不帶喘氣兒的一長串話,直聽得雷寅雙看著那丫鬟就是一陣揚眉。雖然這丫鬟的言辭聽起來要比之前的小丫鬟恭敬了許多,可那暗藏於話音之下的輕視,仍是叫人一目了然,甚至連不愛動腦筋的雷寅雙都聽出來了——這丫鬟的意思是說:她家姑娘想要請一個剛進京的表親吃早茶,偏沒能訂到雅間,而正好之前宋二似乎曾拜託過她家姑娘代為引見那個表親,不過她家姑娘當時沒同意,如果今天宋二表現好,願意讓出這間雅間,那她家姑娘就勉為其難地代為引見一下。當然,不是在今天,而是改日。

    雷寅雙扭頭看向宋二。

    在她的印象里,宋二除了眼高於頂外,還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最是受不得別人的這種輕視。偏如今竟連著兩個丫鬟都是打心眼裡看不上她的模樣……雷寅雙那一向過於發達的「腦洞」,忍不住就開始高速運轉起來——這宋二,進京一年多的時間裡,她到底做了什麼,竟在別人眼裡落下這麼個巴結富貴的可悲印象?!

    雷寅雙跟宋二宋欣瑜,早幾年前就相互看不順眼了。若不是因為宋家二房的三個孩子中,有兩個孩子都跟鴨腳巷的孩子們交好,萬事都避不開這宋二,雷寅雙真不願意跟她有任何來往。而在兩家分開的一年多時光里,雖然宋家跟雷家時有書信往來,卻因著她和宋二的不對路,叫宋大、宋三的信里都很少提到宋二。至於三姐和小靜,一個是根本就看不上那宋二,另一個則一心要做淑女,再不可能說別人的是非的,所以,對於宋二怎麼會在別人的腦海里落下這樣的印象,雷寅雙還真是一無所知。

    雷寅雙看著那垂首沉默著的宋二時,旁邊宋大已經忍不住了,把手裡的小抄重重往桌上一拍,冷哼道:「這雅間是我訂的,你問她做甚?!」

    那叫桔兒的丫鬟顯然早知道這雅間是誰訂的,所以竟一點兒也不驚訝,扭頭對著宋大又屈膝行了一禮,笑道:「大公子跟二姑娘不是一家嘛,您訂的跟二姑娘訂的也沒什麼區別。」又問道:「不知大公子能否相讓?」

    「不能!」宋大一口回絕。

    那丫鬟看看他,卻是暗含輕蔑地微微一笑,扭頭對宋二道:「二姑娘您看……」又道,「要不,您勸勸大公子吧。實話不瞞姑娘,雖然我們姑娘請的是我們表小姐,其實還有其他姑娘作陪的。比如周尚書府的兩位姑娘,還有劉翰林家的小姐。對了,還有表小姐的兩位朋友,平寧侯府和定遠伯府的兩位姑娘。」

    這含著威脅又帶著炫耀語氣,不由令雷寅雙又是一陣揚眉,回頭看向宋二。

    那宋二依舊低垂著腦袋,仍是一聲不吭。

    雷寅雙忍不住道:「這是誰家的丫頭啊?說話怎麼這麼囂張?她家姑娘認得什麼侯府伯府的小姐很了不起嗎?」

    三姐冷笑道:「你才剛來京里,自然是不知道她的身份。這丫頭是戶部趙侍郎家六姑娘身邊的丫鬟。她所說的那個表小姐,若是我沒猜錯,應該是指安遠侯府的大姑娘了。安遠侯府,是宮裡德妃娘娘的娘家,據說這位大姑娘頗得貴妃娘娘的喜愛。」

    「啊,」雷寅雙拖著腔調應了一聲,看著那丫鬟笑道:「原來是德妃娘娘家裡的親戚,果然好威風,我差點就當是德妃娘娘親臨了呢,難怪說起話來底氣十足。也難怪那位姑娘覺得派個丫鬟過來,就能叫人給他們挪地方了呢。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丫頭的意思我算是聽明白了,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茶樓自然也是皇上的茶樓,皇上是他們家親戚,那麼皇上的東西,自然也就是他們家的東西了。可是這意思?」

    她故意裝著憨,回頭問著三姐。三姐還沒吱聲,小靜先微笑著答道:「這可不好說,畢竟,人家沒那麼明說。」

    她們三人演著雙簧,那丫鬟卻是臉色一變。

    這丫鬟好歹是官宦人家出來的,雷寅雙那裡扯著虎皮作大旗,拿皇權說事,她又豈能聽不出其中的利害。而她之所以在她家姑娘面前搶了這件差事,原是覺得這應該是件手到擒來的事——且不說那宋家老爺不過才是六品小官,她家老爺則是朝中二品大員;那宋二還總是處處討好巴結著她家姑娘。如今難得有這樣一件讓他家上趕著巴結的機會,丫鬟桔兒覺得,宋家再沒個不肯的。

    叫她沒想到的是,那宋大竟毫不給面子地一口回絕了,偏宋二從頭到尾都垂著頭假裝木頭人兒!最可恨的是,這不知打哪裡冒出來的小姑娘,竟信口雌黃,把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和皇家威嚴扯到了一處。

    桔兒冷笑一聲,拿眼掃了掃雷寅雙,又看看李健。雖然李健在京城也算是有些才名的,可到底不過是個白身,家裡還沒個家世。她再次冷笑一聲,卻是不對著別人,單對著那宋二姑娘又冷笑道:「虧我們姑娘當二姑娘是知心好友,才派我來問這麼一聲兒的。姑娘不願意也就罷了,竟還有的沒的說了這一堆,顯見著姑娘是沒把我們姑娘放在眼裡了。既這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姑娘自重吧。」說著,衝著宋二生硬地行了個屈膝禮,都沒搭理其他人,就這麼一扭頭,領著小丫鬟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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